局长办公室里，刑侦四组的组长们排成一排站在庞越面前。庞越沉吟许久，开口问：“已经确定这个齐初有重大嫌疑了吗？”
龚敬说：“局长哎！几个死者都跟他有联系，这还不算重大嫌疑？”
“中心州公民……难办啊。如果要扣留，至少需要州总局级别以上的官员同意。”庞越交叉着手，坐在办公椅上左右转着，“你们先出去吧，我考虑考虑。”
另外三个人走了，雅蓝没动，站在庞越桌前欲言又止。
庞越说：“你有什么事？”
“那个……”雅蓝嚅嗫几下，“那不是有个现成的吗？”
庞越瞥她一眼：“什么？”
雅蓝憋不住了：“庞局您别装听不懂了，从中心州调下来的总督，那个叫奇临的，比州总局高多少级别？她肯定能敲板。”
“哦，原来你知道啊？那你那天装什么傻子？别给我装失忆，就前几天月末汇报上，人家总督都把话递到你嘴边了，你呸给吐了！你说说你，你就说一句你以前也是TQU的学生，这关系不就攀上了吗？”
雅蓝赶紧说：“局长，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现状我很满足。”
庞越眼一瞪：“满足个屁！眼皮子浅的样儿！除了咱们分局，别的地方对你的意见早就翻天了，市局面前都是我这把老骨头给你顶着！你要是不趁早找个新靠山，我告诉你，别管你能力有多强，我前脚退休，你后脚就被警察局踢出来！你以前那些事——”
话没说完庞越猛然刹住，见雅蓝一副低眉顺眼的样子叹了口气，“行了，现在也不是说这些的时候，道理你明白就行。齐初的扣留指令我会想办法……他人还在海东市是吧？你先去探探风，就以病人的身份过去和他谈谈，看能挖出点什么。”
“好。”雅蓝一口应下来，“那我走了。”
“等一下。”庞越有些犹豫地看着她，“听你说那个齐初很会洞悉人心……你没问题吧？”
雅蓝露出一个晚辈对长辈特有的笑容：“没问题，您放心。”
“少给我卖乖！”庞越没忍住笑了，她端起桌上的茶杯轻啜一口，茶水已经凉了，入口又冷又涩。苦命的孩子！我这个老婆子能帮你的实在有限啊。她看着雅蓝推门出去的背影一阵心酸。
“你好，请问是哪位？”话筒里传来一个温和的男声。
“齐初医生吗？是我。今天早晨在医院你给我递过名片。”
那边静了一下，再开口时语气已经带上明显笑意：“啊，我想起来了……你好，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我想和你面谈。”
“没问题。明天上午，我会专门为你留出时间。”
“今天不行吗？”
电话那头静默了两秒，雅蓝能听见纸张翻动的细微声响。
“可以。请今天下午过来吧，我在心理科门诊大楼。”
简单吃过午饭，雅蓝独自开车到了医院。停车场里车很多，她好不容易才找到个车位。刚解开安全带，手机忽然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动着市医院护工部的号码。
“您好，我是病房负责申小雨患者的护工。”
在这个基因病肆虐的后时代，像申小雨这样孤身躺在医院的人比比皆是。护工已经被归纳到医院职工范畴里，没有人照顾的病人，医院会自动分配护工，当然也会收取相应的费用。
雅蓝快速接起电话：“申小雨怎么了？”
“……还处于深度昏迷中，生命体征正常。今天医生查房时说，可以尝试对患者讲一些能够触动她内心的事，也许有助于她的苏醒，所以打电话问您一下。”
最能触动申小雨的事？那还用想吗。“你就跟她聊发财之类的事情就行了，中彩票什么的。”
雅蓝本来准备到医院先去看看申小雨的，但听护工的语气她应该没啥事，那就先办事吧。
雅蓝走到齐初的诊室门前时，一对泪眼婆娑的中年妻夫正推门离开。
齐初坐在诊桌后面，听见动静后抬起头来。看见雅蓝，他起身说：“你来了，请坐。”然后转身去倒了一杯水。
雅蓝坐下来接过水说：“听说齐医生是特邀专家，一个月只在本院出诊两次，很难预约到，能专门给我留出时间，真是太荣幸了。”
齐初微笑着说：“我只是认为你比别人更需要我，而且这也是缘分。”
雅蓝：“不过，齐医生您中午没休息吗？刚刚我进来时还看到有患者出去呢。”
“这就是我说的缘分。我本来今天不该出诊，但一位治疗了5年的病人去世了，他的母父很伤心，我和他们约好了见面聊聊。”
“5年？”
雅蓝马上想到了谢天。刚刚那对妻夫难道是谢天的母父？
“是的。”齐初以为她在惊讶治疗时间长，解释道，“靠传统的治疗方法，心理创伤很难完全愈合，大多数人的心理问题都会伴随一生，只能维持，不能根治。”
“传统方法？听您这么说，好像已经有能颠覆‘传统’的治疗方式了？”雅蓝问。
齐初不置可否。“可惜，最近去世的那个患者真是很遗憾……如果不是这次意外，他本可以获得全新的人生的。”
他有些黯然神伤，停顿一下，又抬起头说，“但是往后，我会尽全力帮助我每一个患者。”
他真诚地看着雅蓝，“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雅蓝。”雅蓝回答，“不过齐医生，你怎么这么确定我会需要你的帮助？”
齐初愣了一下：“你来这里就是最好的证明了，不是吗？”
“也许吧，但是我更想知道，昨天你为什么会给我递名片？”
“因为这是我的专业。在我的专业上，我是不会判断错的，雅蓝小姐。你确实需要心理上的疗愈，我能看到你挣扎不休的心灵。”
雅蓝心头一震，脸上却不动声色，“这套话术可以用在大多数人身上，谁多少没有一点心理创伤呢？”
“可你和别人不一样。”齐初身体前倾，把手臂搁在桌子上直视着她：“你身体里存在着一场漫长激烈的战争，你的灵魂已经被搞得伤痕累累，你的心灵就快要被蚕食殆尽了。”
雅蓝笑笑说：“齐医生说话真像个诗人。”
手机突然响了。雅蓝拿出来看，又是护工打过来的。
“我接个电话。”她朝齐初点点头走到门外。
“您好，申小雨可能要清醒了，但情况看起来很复杂，来了好多人……您现在方便过来吗？”
雅蓝的心脏一阵狂跳。
“我马上过去。”雅蓝挂掉电话匆匆朝住院部跑去。
几乎在同时，办公室里的齐初猛地捂住胸口，一阵尖锐刺痛毫无征兆地袭来，他深深吸了一口气。
这个名叫雅蓝的人很会隐藏情绪，面对面交谈那么久，他竟没能从她身上的情绪波动中获取到一点儿信息。可现在这股汹涌的情绪波动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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