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中天,禾千浅毫无血色的脸在冷淡月光掩映下愈发惨白。
她强笑道:“阒灭者真那么强大?真会灭世吗?”
宫越泽和墨讷望着暗淡柴火,静默不语。
他们没亲眼见过阒灭者,只听长辈说过,是以,他们也不能确定。可十年前发生的事情,又让他俩觉得阒灭者只是六国博弈中的一环,又或是王权更迭下的牺牲品。
禾千浅了然。
难怪梦中的管云灵会说时间不多了。
陨剑秘境开启,六国巡狩组织必定会有所行动,往后行事更得小心些了。
小脑袋昏昏沉沉。
她起身躺在院中躺椅上,用绒毛毯子将身子裹得严严实实,而后,安安静静,生无可恋地看着夜空。
墨讷和宫越泽见她脸色不好,觉得她是一时半会无法接受灭世者的信息,于是不再打扰,也裹着毛绒毯子静静看夜空。
*
经过昨夜的夜谈,禾千浅微调修炼方向。
她没有修行潜质,那便增加作战经验,提升身体素质。
于是,她将玉牌放在了石碑上。
相碰刹那,平平无奇的石碑光芒大射,一个个正方形格子出现在了禾千浅眼前。
她扫了一眼,葱白小手在兵家格子和炼体境格子上按了两下。
“我陪你一道进去!”墨讷看着旁边不远处的亮光,当即飞奔到禾千浅旁边,劝说道:
“虽然阵法内的修行者是虚幻的,但他们展现的实力却是真的,打在身上的痛感也是真的,而且试炼对象的等级最低只能选知元境,你现在没有无法修行,也没有任何东西傍身,进去了只能被打。”
墨讷说的话虽然直白难听,但对她,嗓音依然体贴而温柔。
禾千浅没有像往常一样哄着墨讷,小脑袋瓜用力一甩,发尾浅蓝色丝绦掠过他胸前,一股淡淡的清新皂角香味沁人肺腑。
墨讷愣了一会。
禾千浅眼睛不眨一下,迅速走进光幕内。
在光幕消散前,她回头眨眨眼,不理睬墨讷的黑脸,神气道:“墨哥哥,我长大了。”
另一边的宫越泽看着浅蓝色丝绦消失在寒风中,不动声色地收回迈出去的脚步。
少年抬起眼帘,看了看墨讷,眼眸黑沉。
他和宫朔自出生起便被德高望重的父亲带在身边亲自教导,受尽长辈夸赞,可他曾经作为家族下一代继承人,一言一行皆悉循规蹈矩,一丝不苟。
他很羡慕墨讷不必事事谋而后动。
不必讲究仪表礼节。
朔风凛冽。
墨讷并未注意到宫越泽目光,也一头扎进阵法中。
宫越泽立在空旷练武场边,收回视线,取出玉牌,拾阶而上。
寒风吹透他衣衫,背影孤绝荒凉。
*
“大师姐怎么不拦着小师妹进阵法?”常思御风赶来,急忙问道。
圣院目前就三学生,此刻三座石碑泛着蓝光,不用问也能想到里面的人是谁。
闻黛盯着禾千浅那座石碑,若有所思:“她似乎很急。”
白芷也赶了过来,温声道:“这些年来,小师妹没有因为先天缺陷而放弃修行,每日用心学习,连旬假也都在藏书阁待着……这些事,我们有目共睹。只是,她这拿命修炼的狠劲,倒是让人意想不到。”
常思听她俩顾左右而言他,问道:“两位师姐,你们不担心小师妹在阵法里被打惨了吗?她还是个普通人,我们要不要先把她这边的阵法停下来?”
白芷轻叹一口气,说道:“前段时日,陨剑秘境开启,过不了多久,这个世界便会动荡起来,小师妹急迫些,也不是件坏事。”
闻黛附和道:“我认同二师妹的说法,在这乱世,与其成为待宰的羔羊,不如放手一搏,我们先看看小师妹能撑多久吧。”
常思不同意这种揠苗助长的做法,于是据理力争。
禾千浅便不知道外头三人正在激烈讨论着自己。
在她进入阵法后,四周景象霍然变成了一处战场。
一名赤手空拳的士兵从天而降,二话不说,右拳骤然抬起,直奔禾千浅头顶打来。
他的动作很简单,没有任何花哨。
但禾千浅的脸色却变了变。
这一拳的力量和速度不是凡人能使出来的,若是被砸中铁定脑袋开花。
千钧一发之际,她来不及细看四周,迅疾侧身走步。
轰的一声,对方的拳头砸在了她身后的黄土坡上,山体瞬间崩塌,掀起尘土。
禾千浅眼中流露出一丝惊讶的光芒,她显然没想到,集无数先贤智慧的阵法居然这般逼真。
然而,还未等她反应过来,对方第二拳已然就绪,伴随着一个前冲,直奔禾千浅胸口打来。
这一次,禾千浅不但没有躲避,反而迎了上去。
她想试试看自己四年来所练的无名拳到底能不能接下兵家炼体境的一拳。
在借力打力几个来回后,禾千浅看准时机,也打出了一拳。
只听砰的一声闷响,对方前冲的身体并没有戛然而止,禾千浅却控制不住的向后跌退出擂台,摔落在练武场外。
“嘶~”
她抬起疼痛欲裂的右手闷哼一声,豆大的眼泪随之掉了下来。
她没想到,兵家炼体境的拳头竟然像是铜浇铁铸般的坚硬。
她好歹从事了四年的打铁工作,好歹练了四年的无名拳,打桩,站桩,一个不落,她的力量明明已经远超常人,却也只能勉强接下一拳。
实在有些丢人。
白芷立马上前查看她的伤势,良久,说道:“还好骨头没裂。”
常思听到没事后,松了一口气,又激动道:“小师妹竟然能接下兵家修士的一拳了!”
这意思可以是,一个五境之下无敌的天才开心地跟你说,你好厉害,终于能接下蝼蚁的一拳了。
千浅哇的一声哭得更凶了。
三师兄,您礼貌吗?
*
接下来的日子,禾千浅愈发忙碌了。
她上午去闯阵法,听课,下午便是藏书阁和打铁房两头跑,到了晚上则是研究神农家的《草木篇》和道家的符箓,偶尔遇上不懂的,就去找宫越泽。
老实说,宫越泽虽不苟言笑,一脸严肃死板,但在教人知识这事上,详略得当,思路清晰,不似墨讷,讲着讲着能把自己给绕进去。
有时候,她都觉得宫越泽就是个会行走,会说话的百科全书,实在太管用了。
“真的有人可以不借助笔墨等外物画出符文吗?”禾千浅坐小板凳上,从一堆符文书中抬起头问。
宫越泽抬头看了一眼禾千浅手中的书,轻嗯一声道:“南晋青阳山的一位天枢境老者便是随心而画,你手中的书便是他写的。当一个人神魂足够强大不让五行元气波动,便可画出无物之符。”
禾千浅愕然,又看了眼封面,目光落在眼前的书堆上,“这些书,你都看完了?”
宫越泽轻嗯一声。
禾千浅淡笑不语。
丫的,比她还卷。
墨讷看着挑灯夜读的二人组,痛苦道:“咱能不学了吗?你们这样,让我很有压力。”
禾千浅头也不抬一下:“咱们就是想您有压力。”谁让你是这里境界最高的,重点还是随随便便就达到了第二境界。
要知道,世上能修行的人万里挑一。
而墨讷,师承墨家主家,年纪轻轻便是通幽境,还不用奋力学习。
可她——
一个不能修行的废材,万里挑一中的分母。
呵,不嫉妒,不阴阳,那是做不到的,日子久了,谁还不能有点情绪了?
墨讷被怼得哑口无言,搬了把凳子也坐了过来,只是他不是来看书的,而是来聊天的。
“今年年节,我不回燕国,我要跟你们一起过年。”墨讷拿走禾千浅的书。
禾千浅又拿起另一本符文书,“哦,那你要住宫家还是棠溪家?”
还未等墨讷选择,宫越泽淡声道:“宫家不方便。”
禾千浅愣了下,旋即笑道:“棠溪家......”也不方便。
“就棠溪家!”墨讷不给她拒绝的机会。
禾千浅单手托腮,眨巴着眼睛看墨讷:“墨哥哥,本来我是不准备放假的,但墨哥哥想留在大周过年,那做妹妹的也只能陪着墨哥哥,不过,接近年节,家里来了许多客人,只怕厢房不够,灶房忙碌,顾不上墨哥哥。”
墨讷听着这话,扑哧笑出声来。
朝夕相处了四年,他还能不了解禾千浅的性子,霍然取出几个大金子放在她面前,“够了吗?”
禾千浅点点头,笑嘻嘻收下金子:“我把闺房让给哥哥住。”
宫越泽眼角抽了抽,嘴里蹦出几个字:“礼崩乐坏!”
话音刚落,他放下旧书,就去洗漱。
“四师兄今天火气咋这么大?”墨讷一脸懵,回头问禾千浅。
禾千浅看着沉甸甸钱袋,笑得心花怒放,根本不在意宫越泽这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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