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之间,似乎人间的鼎盛繁华尽会于此。随着黄昏日暮,游人尽数而归,喧嚣了一天的谢氏药庄,渐至归于平静。
牡丹苑里有客人住下。
但毕竟房舍有限,每一个住下的人皆是一掷千金。
他们吃的,也是菌汤素火锅。每个人都不免再赞声美味。
今日留下的,自然不免于皎洁月色之下,只恐夜深花睡去,故烧高烛照红妆。
而谢湘江,只能退居于自己的青砖小院,才能享片刻宁静。
她累得手足松软,却是窝在灯下算着账。
今天看似来势汹涌,游客不绝,但是入门不过三十文,一碗面不过十五文。辛苦一天下来,抛开成本,算上客商的打赏,不过就是八百两银子。
与兴建牡丹苑的花销比,还相差甚远。
真正能称为收获的,是苏枭那给钱不眨眼的九千两。
整整九千两啊,以牡丹花会这样热闹的客流量,要开足足一年的面馆,才能挣来九千两,毛利。
谢湘江不由得对苏枭感到好奇。
她特意着人留心苏枭了,得知他一早出了牡丹苑,就驱车离开了。
乘夜而来,真的就是为了包场整个牡丹苑一个半时辰。
谢湘江仰面。她清场接待了皇家人整整一天,收入为零,还不知是罪是福。
或许,遭逢这位财神,谢湘江想起苏枭脸上的刀疤和缺失的右臂,也不知是罪是福。
但整个谢氏药庄是喜悦而兴奋的,每个参与牡丹花会的人员,根据工作的不同,都得到了五到二十两不等的奖赏。
今日的繁华鼎盛让人大开了眼界,激起了谢氏药庄人的自信。
他们姑娘所说的,造一座惊艳天下造福一方的园林食肆,是真的可以实现的。
忠叔和忠婶此时也闲了下来,虽说累得腰酸背痛,但总有一种似幻似梦的不真实感。
这,这规模庞大的牡丹花会,轰动了王爷公主和四大家主,真的是自家姑娘的手笔?
而且,那些年弃掷的辛辣果,真的没有毒,还能做出这般美味的菜,让这么多人喜欢?
永安侯府,并不以吃□□致著名,而且自家姑娘貌似在侯府中也不是怎么得势的,怎么自家姑娘就有了这么多闻所未闻的厨艺?
忠叔忠婶彼此对视,也不知道这么大的阵仗铺陈开来,到底是祸是福。
苏枭此时半倚在悦来楼天字号第一间窗前的栏杆上。
此时的京城,车水马龙,灯火繁华。
管家药伯低声回禀:“少爷,老奴打听了,如今京城大街小巷的茶馆饭庄,都在热烈谈论着谢氏药庄的牡丹苑与百碗面。”
苏枭道:“势在必然,无论是花还是面,确实都别开生面,别具一格。”
“四大家族那边,继续留宿在牡丹苑,一众牡丹花商围绕逢迎,多了不少今年花会的话题。其他的动作,”药伯道,“江浙沈家虽被婉言拒绝,似乎没放在心上。徽州周家,急令他的嫡三子庶五子进京,洛阳,”药伯看了苏枭一眼,“洛阳王家,令人将族内所有适婚男子的名册整理好送到京城里来。”
苏枭突然便笑了。
“果然大手笔!”苏枭道,“族内所有适婚的男子,这是任凭谢姑娘予取予求了!”
药伯垂头没有言语。
苏枭的目光渐渐寒凉,冷声笑道:“不知道为了独霸天下牡丹的资本,会不会让他的嫡子,王家的少主人停妻另娶呢!”
药伯骇得一声也不敢吭。
良久,春夜的清寒侵染肌肤,药伯才开声问询:“那谢氏药庄那边……”
苏枭的目光淡淡看向了街边的灯火,轻声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她露出这招手艺让天下人觊觎,那就应该有应对纷争抢夺的自觉和本事。”
药伯应了声是,躬身退下。
苏枭对着夜空缓缓地吐出口气。
那女孩子,爬树、爱财、咬人的女孩子。
报仇雪恨、挑战权贵、兴风作浪的女孩子。
苏枭突然觉得自己的手臂复又一跳一跳地疼了起来。
宫里的消息,鱼有鱼道,虾有虾道,总之宏宇帝与清平王的那一番谈话,秘而不宣地流露了出去。
永安侯自然是第一时间知道的。
当雍安王告诉他的时候,永安侯林炜觉得有一道光突然照射了他漆黑如墨的心田,即便只是细细的,却让他有了一种柳暗花明欣喜若狂的愉悦。
他的心几乎不敢再跳,他不可置信地压低声音:“陛下真如此说?”
雍安王看向他的目光笃定而含笑。
永安侯本应该舒一口气,但是却莫名地身心紧绷。
雍安王却是开始隐秘地嘲笑他:“回头好好宠着,但是避讳着点你家的老夫人。”
好好宠着。永安侯林炜的小腹莫名陡然升起一股热流,他一下子想起了很多逼仄的激烈的隐秘幽微难以言传的往事。
那丫头的娇喘微微,瑟瑟颤抖。其实她确实需要细细管着,好好宠着。
雍安王就仿佛他心里的蛔虫,看他的眼神就像带着钩子,调笑道:“以后再怎么喜欢,也记得剪了她的指甲,只准跟你在家里面,张牙舞爪。”
永安侯苦笑了下,猛然想起她那句桀骜不驯彻底决绝的话——猪狗皆可入,永安侯府不可入。
如一瓢冷水,将心底的绮思一下子浇了个一干二净。
这女人,不可能再如过去一样了。
永安侯的眼底瞬息清明,他认真苦笑着对雍安王道:“王爷,怕是圣旨一下,可归还的,也是她的一具尸体吧。”
雍安王惊诧:“你说什么!”
永安侯道:“她若肯苟且以退,就绝不会殊死以对。”
宋熙然得知消息时,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
雍容王的面色也有些黯然沉重。
“陛下,”宋熙然喃喃,“陛下为何要这么做。她一女子,谈何动摇朝纲。”
雍容王轻叹:“说来她也确实惊世骇俗了些。”
宋熙然道:“可不过,也就是为兄报仇罢了。”
这话一出,屋里死寂沉默。
是,所有人都知道,谢湘江也就是为兄报仇而已。
她的师兄被当成奸夫打死,她被当成□□赶出府。这原本就是永安侯内宅阴私一件小的不能再小的事而已。
如果她认命了。顶着破败的名声忍辱偷生,或者是为证清白而死,这才是最正常最正确的结局。
可是如果这么个人不甘心,反叛夫君主母,以弱搏强,誓死为兄报仇,就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期与希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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