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修悄无声息地跃出武宁王府的高墙,一路沿着墙根的影子掠回江府。
“大人,郡主醒了!太医说郡主已无性命之忧,只需好好修养即可。”
江叙风呆滞片刻后跌坐在圈椅中:“还有什么消息吗?”
“郡主说,当天她与刺客交过手,刺客武功高强,但不知怎的,打斗过程中,刺客似乎在极力避免伤到郡主。”
“好,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广修走后,江叙风灭了灯,独自一人静坐在屋中。
天知道这十来天他是怎么过来的,林画月昏迷不醒,他五内俱焚什么事也做不进去,只想日夜守在她榻边,可他除了遣广修蹲守在王府,每日给他汇报情况外,别无他法。
广修每天带来的消息都是郡主未醒。他一如往常上朝、谏言、处理政务,还不能出现纰漏让旁人察觉出端倪,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心挂在别处,躯壳已是行尸走肉。
好在林画月终于醒了。
明天是大年初一,众朝臣一大早去宫中向皇上拜岁后,需得再去王府向王爷贺年,这是唯一他能在不引起任何猜疑的情况下走进武宁王府的机会。
他只想能见到林画月,看看她恢复得如何了,一眼就好。
江叙风将脸无声地埋入掌心,冷清的屋室外,除夕的灯笼红火又热闹。
—
大年初一,天还未亮,林画月就被秋蓉叫醒,穿衣梳妆准备同武宁王一道进宫拜岁。
林画月正梳妆着,侍女夏芙走进来:“郡主,宫里来旨了,给您的。”
秋蓉赶紧将正挽着的发髻收尾,夏芙又说道:“陛下体谅郡主身体初愈,特命由王爷代行接旨即可,还免了郡主今日的进宫拜岁,让郡主在府中好好修养呢。”
“白起这么早了。”林画月打了个哈欠,“什么圣旨啊?”
夏芙两眼立刻亮起来,兴奋地说:“尤公公亲自来宣旨的,陛下感念郡主保护太子有功,赐封昭翊郡主,还特赐了凤轿,仪仗可与公主同级呢!”
“真的?”秋蓉瞪大了眼睛。
“那可不!蓉姐姐刚刚不在前面,没看见陛下赏赐的宝贝那是一箱一箱往府里搬,前院都快没处落脚了!其中还有一座西域新进贡的百福石,稀奇得不得了,陛下也赏给郡主了。”
“太好了!武宁王府现在越来越荣盛了。”秋蓉跟夏芙激动地手握着手,就差没一起跳起来。
瞅着她们那副快笑开花的样儿,林画月不咸不淡道:“这话在府里说说就罢了,出去之后不可再说。我去睡个回笼觉,爹爹拜岁回来了你们再叫我。”
说完,林画月拆掉头上的钗镮,重新躺床上去了。
这一躺直接躺到了下午,睡饱了觉的林画月悠悠睁眼。
“秋蓉,爹爹回来了吗?”
“王爷两个时辰前就回来了,现在正在正厅接待贺年的朝臣。”秋蓉从旁侧走到榻前,“王爷不让我们打搅郡主休息,所以没叫郡主。”
“朝臣已经来贺年了?过来了哪些人?”
“这……”秋蓉扣扣脑袋,“主要是秋蓉一个也不认识啊。”
林画月松了口气,看来秋蓉认识的那个还没来。
梳洗完毕后,林画月囫囵吞枣吃完午膳就要往外走,秋蓉赶紧追上去:“郡主要去哪里?外面还吹着风呢,秋蓉拿件披风给郡主穿上。”
“我就随便走走,透透气,屋子里太闷了。”
—
江叙风被皇上留在宫中用了午膳,再下了盘棋后才得以离开,他出了宫直奔武宁王府,这个时候,其他朝臣应该已经贺完年了。
果然,当他来到武宁王府时,王府安安静静,几个侍从正在打扫院中一地的鞭炮碎屑。
江叙风跟随引领来到王府正厅,对着主座上的林祁行四拜礼:“臣贺年来迟,望武宁王见谅。”
“贺岁嘛,心意到了就行,本王这里没那么多规矩,”林祁抬手示意上茶,“江少师请坐。听闻江少师爱喝茶,这是本王从平朔带回来的茶叶,不算名贵,口感也糙了些,不知江少师是否喝得惯?”
江叙风端起茶盏抿了抿:“此茶汤感醇厚,回甘生津。茶的价值不在于价钱,而在于能否遇见懂得其中韵味的人。”
江叙风余光一直注意着正厅大门外,可门外阶下始终空空荡荡。
寒暄的话已经说了好几轮,杯中茶也见底,他与武宁王本就无甚交情,再待下去恐怕讨人嫌,江叙风不得不起身告辞了。
“江少师,”林祁突然叫住他,“西域今年进贡的百福石十分珍稀罕见,今早陛下将其赏赐给小女,现在正在王府内院摆着,今早贺年的朝臣们都兴致勃勃前去观赏,不知江少师可有兴趣?”
江叙风有些诧异地抬眼,对上林祁深黑的目光:“当然,求之不得。”
王府内院没有前院那么开阔正式,内院潦草了许多,一看就疏于打理,然而这种潦草出现在威严的王府中,反而透出股松弛味道。
景致虽一般,但内院空间十分曲折多变,他们走过数折回廊,终于在一座被春花簇拥的池塘边看见了百福石。
百福石是一座天然形成的巨石,其表面经过水流千年的冲刷,形成了数百个大小不一形体各异的“福”字纹路,可谓极其少见的奇观。
可此刻江叙风注意力并不在眼前这座奇观上。
“王爷有话要说?”
林祁开门见山:“本王想与江少师做个交易。”
“哦?”
“小女与江少师合作,那就是本王与江少师合作,本王会调动一切资源与江少师协同铲除朝中卧底,相信在这件事上,我们已经没有异议了。”
江叙风:“是。”
“本王还有件事想拜托江少师。”
江叙风微微欠身:“王爷不必客气,直说就好,只要事关社稷安稳,身为臣子自当不遗余力。”
林祁没有立刻回答,他伸出手抚摸百福石上的纹路,眉间的川字纹深如斧凿,似乎在斟酌该如何开口。
“此事无关社稷,是本王的私人请求。”
江叙风挑眉,他委实想不出,就凭他与林祁的关系,林祁能有什么私事托付给他?还用上请求二字。
林祁:“昨夜小女醒来后,说她与刺客交手的过程中,刺客一直避免伤害她。江少师聪明多智,想必能猜到原因吧?”
江叙风点头:“陛下仅一位皇子,未来的新君必定是太子,满朝文武勋贵讨好太子都巴望不及,怎么可能刺杀?唯一有动机的只有一人。”
“那就是本王。”林祁收回手负在身后,长叹一声,“一旦刺客得手,本王便百口莫辩,当日在刑场被五马分尸的就该是本王与小女了。”
“大梁江山也就此后继无人,好一招一石二鸟,”江叙风声音变得冷肃,“真是一场利落又痛快的复仇。”
“是啊,唯一的变数,就是当时本该在慈宁宫的小女突然去了东宫,小女为了救太子而命悬一线,刺杀太子之事自然就无法再嫁祸给本王了。”
林祁一字一句说得很慢,很沉。
“本王戎马一生从未踏足过朝政,对于这些朝堂上的尔虞我诈实在应付不来,所以小女与燕怀誉的婚约,本王是存有私心的,燕家镇守云南维系土司,是大梁不可缺少的一把利刃,就算本王成为众矢之的,这层婚约想来能保小女无虞。”
林祁望着天边的云卷云舒,那双雄狮一般让敌人的胆寒眼睛,此刻透出一股颓然的无力感。
江叙风突然发现,林祁不过四十出头的年纪,鬓角竟已生出许多白发。
“然而如今局面早已超出本王的想象,倘若最后连燕家也保不了小女,”林祁顿了顿,随即退后一步,向江叙风拱手躬身,“本王恳请江少师救小女一回。”
功名赫赫的亲王对一个臣子行礼,不可谓不让人惶恐,但江叙风没有退也没有扶,他静静看着林祁,嘴角勾出一道浅笑:“王爷方才说了,这是一桩交易,王爷想拿什么来换呢?”
林祁早有准备:“本王听小女说,她曾救过江少师两次。”
江叙风笑着摇摇头,他手掌一翻,一只羽箭的箭矢从衣袖落入他掌心:“可郡主的救命之恩,臣已经还清了。”
林祁只看了一眼,瞳孔猛然收缩,他震惊得声音都变了调:“是你?!这……怎么会是你?!”
“王爷不必惊讶,”江叙风说,“王爷是护国柱石,威名远扬,敬仰王爷之人千千万万,臣不过是其中之一。”
“江少师说笑了。只是八百里加急的军报还未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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