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二人扮作陆家随从,跟随陆颙和白千雪一起去翰云居探望韩月。
门生进去通报,留四人在外稍后。薛韫知抬眼望向翰云居门上的一块鎏金匾。
这是杨文矜的祖宅,里面有一座精致园林,亦是她平日的讲学之地。薛韫知虽有耳闻,但从未登门拜访过。
此时,大门又开了,里面走出来一位头戴方巾的青衫学生,她一转头,惊得薛韫知浑身一僵。是白观书。
白观书脸上笑意盈盈,目光在白千雪身后两个垂着脑袋的仆从身上停留,引他们入内。
闹市之中,竟藏了一座三进三出的院子,种满兰花与桂树,流水潺潺,山石叠翠,闹中取静更佳。
一位白衣仙人般的女子从水榭中走出,手里挑着一盏红灯笼,白昼灯内不燃火,而是放着一堆废纸团。白千雪笑着道:“今日又在斗诗?”
“嗯。”那白衣仙人淡淡道,“去见韩月是吧?往那边走。”
她提着灯笼消失在回廊的尽头。薛韫知这才敢稍稍抬起头,望着她去的背影,但已经什么都望不见了。
那便是杨文矜。
天然出尘,从容沉稳,这是温华赐给她的评价。多少年过去了,她都不曾变过。
白观书带着他们继续穿梭在回廊之间。四周茂盛的竹几乎涨满了庭院,侧身而过时露水低落在腕间。竹林深处,见几座相连的宽敞木宅,正门迎南敞开着,瓶净罗列堂下,上悬一金字匾曰“省身”。绕过正堂屏风,其里庭院静谧,阶下竹匾铺满石路,满满地晒着几百册淋雨的书。
他们绕过这些书,终于抵达了韩月的寝舍。白观书道:“请诸位大人自便。”
她转身要走。薛韫知一把拉住她的手,低声道:“你爹找过你吗?”
白观书轻轻摇头。薛韫知松开了手,她便走了。
看来白承玉果然被人限制了行动吗,不知被困在什么地方。
那边陆颙在房门上连敲几次,没有人应。隔壁的门先开了,一位绿衣公子出来道:“你们找韩月吗?他好像一大早就出去了,我听见隔壁有动静。”
陆颙一皱眉,伸脚踹开了房门。
屋内静悄悄的,根本没人,却是满地的狼藉。桌椅斗柜凌乱地翻倒在地,似乎被什么贼人闯入洗劫一空。那位绿衣公子顿时变色,大喊着跑了。“不好了!不好了!韩月又不见了!”
不多时,几位重新回来那间晒满了书的正堂下,杨文矜一脸沉重地走了过来。
陆颙把情况讲了一遍。“会不会有人闯进了韩公子的房间,想要加害他?”
杨文矜淡定道:“没有人能闯进我的翰云居。盗贼不行,刺客更不行。只有一种可能,是这位韩公子自己把屋内翻了个底朝天,然后又自行离去的。”
陆颙道:“这不可能!我昨日把他送回来时,他还惊魂未定、一路颤栗着,我再三嘱咐他今日不要出门,以免再有危险,他又怎么会自己跑出去?”
“少轩有所不知,这位韩公子的精神状态,近来一直不太稳定。”杨文矜看向那位住在韩月隔壁的绿衣公子,“魏二公子,你来讲一讲吧。”
那绿衣公子魏章道:“是。”
“我上个月刚来翰云居求学,韩公子住在我的隔壁,他对我十分照顾。有一天,我半夜惊醒,听见隔壁传来争执之声,听上去十分激烈。我担心韩公子的安危,就走到他的门外仔细听着,屋里吵得更凶了,韩公子在极力否认着什么,他说‘根本不是我想这样的’、‘你们不要逼我了’、‘难道还有别的选吗’,我甚至听见他在哭。过了一阵,正在我犹豫着要不要破门而入时,屋里逐渐安静了。我不放心,戳破窗纸朝里面看了一眼......”
“那屋子里,只有韩公子一个人,躺在床上呼呼大睡。”
“我几乎怀疑自己梦游了。第二天早上,我询问韩公子昨夜睡得如何,他含糊其辞神色古怪,不肯正面答复我。有过几日,晚上又传来了激烈争吵的声音,还有阵阵诡异的哭声。我怀疑梦游的是韩公子,建议他去看看大夫,别因为最近朝务繁重而生了病。我不知道他有没有听我的劝,后来的几天夜里,确实没有再听见哭声了。”
“然后便是昨日,韩公子在外遇刺,陆大人把他送回来后,他彻底精神崩溃了。当着许多人的面大喊着:不是我、不是我、真的不是我要这么干的。他一边喊叫一边疯跑,把王师姐整理了一般的古籍全部推倒,昨夜下雨地面未干,我们修补了一晚上......”
他不再说下去,后退半步,垂首瞥向杨文矜。
杨文矜道:“情况便是如此。韩月的状况不佳,这时突然失踪,你们来了也好,省去我通报官府寻人。韩月几时能找回来,就靠陆大人了。”
她对陆颙和白千雪行了一礼,转身径自走了。白观书一脸惊讶,也忙追了上去。
陆颙脸色黢黑,不满道:“她就这样走了?她学生丢了她就这样走了!”
白千雪连忙道:“你别急啊......静之现在的处境尴尬,魏家人盯上她很久了,生怕有点什么风吹草动就要出事。而且翰云居有几百多个学生,她哪能都顾得周全。”
苏润莲也低声道:“不怪静之谨慎,假如方才那个绿衣学生的话属实,这个韩月本身就有问题。”
薛韫知道:“前提是他的供词属实。方才杨文矜称呼他为‘魏二公子’,你们都没听见吗?”
陆颙和白千雪纷纷摇头。苏润莲眉峰一簇:“他是魏贞远的儿子?”
白千雪道:“我想起来了,好像真是!”
薛韫知对苏润莲解释道:“相州魏氏是在你离开洛京后才起势的,当年扶立幼主有功,借此得势。”
陆颙似乎颇不以为然地淬了一声。薛韫知再道:“先离开此地。”
几人回到街上,陆颙去找韩月的下落,另外三人拐向街边的一家酒楼,进了二楼的雅间。
薛韫知蘸了点茶水,在桌上画出泾渭分明的两条线。“左边的是蓟侯的阵营,右边的是魏贞远。”
苏润莲指着两条线之间:“那中间是?”
“一条不可能渡过的河。”她道,“杨静之现在就站在那条河里。我们还是少去惹她吧。”
“翰云居的规模竟然已经如此庞大。这么多家世各异、背景不同的学生聚在一处,她如何能保持安稳?”
“若是要在朝堂上独善其身,自然是很困难。若你指的是韩云居的日常巡防,那自不必担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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