咒术师并非天生就能看到咒灵。
0-3岁为大脑发育最活跃的黄金阶段,在这一阶段,神经元快速增殖,大脑的重量也会成长到接近成人脑重的80%。
也就是说,三岁左右才会开始逐渐看到咒灵。
再往后的5-6岁,则是术式觉醒期,拥有血脉、天赋的咒术师会在这个时间段领悟自己的生得术式。
当然,其中不乏有例外。
比如说觉醒期较晚,又或者能够领悟一个以上术式的人。
后者暂时还没有见到过,毕竟咒术的操控需要大脑的维持,术式过多非常有可能导致大脑过载而坏掉。
至于前者,霞岛星紘就是个例子。
她觉醒的时间比常人晚很多,但因为术式的特殊性以及对其程度开发的熟练度与操作性较强,于是在二年级时,升为了特级。
属于‘帐’的黑色屏障缓慢消失,霞岛星紘怀里的小孩若有所感般伸出手,像是肉嘟嘟的嫩藕节,短粗又可爱,在空中虚着抓了几下,摊开后却发现什么也没有。
小惠疑惑抬头,眼前忽然出现一个淡蓝色的荧光球,儿童的注意力总是很快转移,他又去够霞岛星紘用咒力凝结出来的小玩意。
“要走啦小惠,”霞岛星紘收起武器,改为双手抱着他,“去找爸爸咯。”
商量后最终还是带上了小惠,至于跟谁走,两人猜拳决定的。
猜拳弱势的霞岛星紘连输十局,禅院甚尔从一开始的无所谓到后面已经有点怀疑她是故意输给自己的了。
怎么能有人一次都没赢过。
但看对方越玩越不服输的劲——估计真相就是她真的很不会猜拳。
禅院甚尔算是第一次在赌运上赢了。
虽然只是猜拳,但感觉很微妙。
霞岛星紘走出废弃旅馆时,最后一抹夕阳也被不远处繁华的人高楼挡住,黑暗如潮水般将幽长的小巷吞没。
掉落的墙皮形成斑驳的影子,被雨水冲刷后形成青绿色的霉,印在上面像是一张张可怕的鬼脸。
霞岛星紘专心哄着小惠,本空无一人的身后,却忽然传来了脚步声。
一步、两步,缓慢而悠闲,像是笃定对方无法从面前逃开,从容自若。
霞岛星紘仿佛没有注意到,她垂着眼眸,睫毛颤了颤。
下一秒,映照在墙上的影子忽然间出现在距离她不过几十公分的位置。
抬起的手骨节分明,指甲修剪得十分整齐,黑暗盖住了他大部分面容,尽头的路灯却直直反射在他耳廓上那一排银色耳钉上。
指尖即将触摸到女生纤细脖颈时,一把泛着冷冽光芒的镰刀乍现,如月牙般的刀刃弯曲着,最锋利的部位几乎紧贴着他手背上的纹路,仿佛只要有一个细微的动作,那根漂亮的手指就会落地。
“直哉。”
霞岛星紘转身,淡蓝色咒力球充当了照明,将两人之间的一小片区域赋予光明。
眼前男人有着一头璀璨金发,微翘的发尾却是浓如墨的黑。细密睫毛根根分明,与圆润的下眼睑勾出一双眼尾上挑的狐狸眼,在眼下铺开一片朦胧的暗纹。
他眼皮傲慢的轻垂,遮住一部分瞳孔,与甚尔有几分相似的面容,却透着一种青涩顽劣。
禅院直哉目光扫过霞岛星紘身上的衣服以及她怀里那个小鬼,眉头皱起,又了然似的摊开。
他嘴角扬起一抹轻蔑的笑,语气嘲讽:“好久不见,你已经结婚了么?啊…抱歉?我是不是戳到你伤心事了?”
“?”霞岛星紘疑惑的歪了歪头。
禅院直哉忽略那个看着就惹人厌的小孩,向前一步,低头俯视她。
“还要靠女人出来赚外快维持生计,你的眼光也太差劲了吧?别不是被人骗了身子又被骗了钱。”
他顿了顿,语气有种带着笑意的满足感。
“星紘……没有我的日子,你真是过的稀巴烂啊。”
*
禅院直哉喜欢漂亮的,闪亮的东西。
而喜欢的东西,他都会得到手。
第一次见到霞岛星紘时,禅院直哉总共产生了两个想法。
——绮丽。
——是他的了。
禅院直哉喜欢她金色的眼睛,闪耀的金色里藏着细的光斑,像揉碎了的星子沉在琉璃盏里。
而拥有这双眼睛的人,反而根本没入他的眼。
禅院家的女人只有两种身份,奴隶或者繁育机器。拥有禅院家的血脉又如何,不也是弱小无用的女人?
恰好有了双他还瞧得上的眼睛罢了。
就这样,禅院直哉命人将她调到自己院子里来服侍。
禅院直哉这个身份,足以让他理所当然享受所有的尊重与敬畏。
侍奉他是种荣幸,感恩戴德吧。
怀揣着这种想法,年仅八岁的禅院直哉对着霞岛星紘说出了第一句话。
“跪下。”
——虽然多年后两人之间的身高差已经相差二十多厘米,但那时八岁的直哉和十二岁的霞岛相比,其实是要矮上一些的。
年幼的霞岛星紘留着及腰长发,亮泽柔顺,容貌精致,鼻子与嘴唇小巧玲珑,杏眼圆润格外明亮,偏又喜欢缓慢的眨着,看起来就像是个洋娃娃。
她静静的看着直哉,嘴唇翕动——
“滚开,臭小鬼。”
这是洋娃娃对禅院直哉说的第一句话。
声音像风铃,轻轻一碰就漾出清凌凌的调子。
但内容不堪入耳。
“…哈?”
从未有人敢这样对他说过话,禅院直哉甚至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要生气,“你这卑贱的——”
‘啪’。
比想象中的卑微认错来得更快的是利落清脆的巴掌。
柔软掌心带着她身上独有的香气。
“别来恶心我,不然我杀了你。”
禅院直哉歪着头,目眦欲裂——
她怎么敢——她怎么敢的!?
粗鄙,无耻,可恶——
喜欢的金色变成了令人厌恶的颜色,禅院直哉哪忍得了被人、还是自己从来看不起的女人这样对待,他猛地揪住对方的白色本衿,稍见雏形的强大力量压着对方按在榻榻米上。
看到对方因为疼痛眼角溢出的生理性泪滴,他满意的勾起唇角。
真弱小啊。
也不过如此嘛,禅院直哉想。
紧接着,是下腹部忽然传来的剧痛——她的确没什么力气,但攻击了最脆弱的地方。
痛觉随着神经蔓延,冷汗自额头滴落。
这个该死…该死的女人——!
愤怒中,掐着衣服的手已经挪到了纤细脖颈处,能被他一只手轻易掐住,再用些力,脊椎就会断掉。
可禅院直哉低估了濒死时肾上腺素的刺激和人类求生的欲望。
咬、掐、捶打。
肋骨,下腹,膝盖。
专挑脆弱的地方攻击。
记不清这场可笑的战斗持续了多久,但禅院直哉还记得她被人拖走时看向自己的目光。
像刚从冰窖里捞出来的碎玻璃,每一片都淬着青黑色的寒气。
再次见到霞岛星紘时,她身上多了许多包扎过的痕迹,头发也被剪短,齐到肩膀。
大概是被关到禁闭室了吧。
真愚蠢啊。
禅院直哉嗤笑。
——他和她,从根本上就是不同的。
单纯只是来看对方下场有多惨烈的禅院直哉得到了满意的结果,转身准备离开,却忽然听到身后仆人发出没规矩的惊呼——身后猛的多出一股重量,冲劲带着他向前趔趄了几步,尖锐牙齿贯穿了羽织咬在他的肩膀上。
禅院直哉狼狈回头,对上一双金色狠戾的眼眸。
是霞岛星紘。
至此,禅院直哉仿佛成为了她开启狂暴模式的开关。
冲到他的院子里咬他。
被拖走。
半夜翻墙进来骑在身上掐他。
又被拖走。
绕过层层守卫在他吃饭时试图用摔碎的瓷片割开他的喉咙。
再被拖走。
好像不知道疼痛和疲惫一样。
日复一日,就这样持续了大半年。
久到禅院直哉偶尔会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习惯了这种生活,却没觉得哪里不对。
就这样,直到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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