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辰渐晚,已至黄昏。
书房里掌了灯,外面天黑下来亦仿佛不过几息的事情,前来永安侯府赴宴的宾客早已散了。
来见永安侯的路上,戚淑婉细细思量过自己父亲见到她后可能会问什么。
若继妹代替她嫁去崔家而不管不顾与宁王的婚事,那么确实有另一个问题摆在她们父亲面前——退一万步,和宁王的这一桩亲事真不成了,却也意味着戚家失去借此攀上皇家的机会,而这同样牵扯到戚家今后至少几十年的荣耀。
这又不得不念及继妹为何会与宁王定下亲事。
个中缘由,追溯起来却要从十五年前的一个冬天说起。
延和二年的深冬。
嫁入永安侯府不久的继母去京郊的白云寺礼佛,回程时赶上山中一场大雪落下。担心大雪封山,愈发着急赶路,却在半途撞见一辆马车陷于山道之上,牵引马车的马匹不知所踪,且据说彼时马车四周尸首遍地,那一辆马车的车厢更是几乎被利箭射穿。
继母吓坏了。
但在发现那辆马车里有位活着的妇人时,连忙将人请到自己的马车之上。
后来,她的继母才知无意于山中救下的那位妇人正是皇后娘娘。
也因此继母于皇后娘娘有一命恩情。
继母却没有借此攀交,也未曾提及自己当时怀有身孕。
皇后娘娘因此一直待继母不错。
直到今年的年节,继母以永安侯夫人身份入宫拜见皇后娘娘时,说起忧愁女儿的亲事,皇后娘娘便做主,撮合了继妹与宁王的这桩婚事。
这个时辰,侯府派去崔家的人想来是回来了。
她的父亲如此直白问出这样一个问题,她之前关于戚淑静替她嫁去崔家的猜测可谓被求证。
是以,摆在她们父亲面前的是继妹嫁崔景言不嫁宁王。
但她们的父亲又怎么会舍得把大好的攀上皇家的机会拱手让人?
父亲只得她与继妹两个女儿,因而在来见父亲的路上,戚淑婉想过说不得父亲会动这样的念头。只是撇开宁王愿意不愿意不提,她在出嫁之日于家中落水为前来赴宴的宁王所救,之后又嫁给宁王,未做崔家新妇却做了宁王妃,落在旁人眼里,究竟算得上是怎么一回事?
重活一世,她既不愿再嫁崔景言便也不在乎所谓名声。
但当她的父亲丝毫不替她在乎时,她只是觉得又一次看清自己的亲生父亲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
“父亲这是什么话?”
戚淑婉心如明镜,面上一片震惊与诧异。
戚宏表情越发严肃颔首道:“你今日本该嫁去崔家,却在府中落水,又偏偏是宁王将你救起。你若不嫁宁王,宁王若不将你收进宁王府,往后你在人前如何抬得起头来?这与要你性命有何不同?”
宁王离开侯府时纵然不曾说什么,但今日诸般事情必瞒不过他。
永安侯府迟早要给宁王和宫中一个交待。
派去崔家的人回来了。
他的二女儿不在府中却在崔家,顶替她的姐姐同崔景言拜了堂、成了亲。
荒唐!
但眼下责怪无用,要紧的是后面怎么办。
二女儿与崔景言既已拜堂,把人带回侯府也无益,宁王怎么可能接受自己的王妃同别的男子拜过堂?好在他还有一个女儿,大女儿固然才是与崔景言有婚约的,但婚约只是婚约,想要保住戚家与宁王这桩婚事,把大女儿许给宁王做王妃是唯一的法子。
夫人对皇后娘娘有救命之恩。
只要皇后娘娘从旁劝说,念着关系到一条人命,宁王最终会答应的:到底是他自己救起来的人。
戚淑婉心中却是冷笑连连。
她的亲生父亲竟在暗示她不愿意嫁宁王不如以死明志。
“可、可宁王是与二妹妹定下的婚事。”
戚淑婉故作震惊惶恐,迟疑道,“忽然提换人,宁王怎会同意……”
“你不必管这些。”戚宏斩钉截铁。
“婉儿,你只需回答为父,你,愿不愿意嫁给宁王?”
戚淑婉垂下眼,像不知怎么抉择而陷入沉默。
她愿不愿意嫁给宁王?
这是一个好问题。
前世继妹嫁给宁王不过半年宁王便没了。那时她因小产落了病根,自己且顾不上,更无心力关心嫁入宁王府的继妹,崔景言也不会去同宁王攀亲。即使宁王做过她半年的妹夫,她对宁王也无什么了解可言。关于宁王性子古怪、喜怒无常的传闻倒听过几句。
可父亲会给她拒绝的机会?
愿意不愿意,最终一样是要她答应下来。
嫁给宁王,至少宁王在世时,宁王妃的身份风光无限。
若凭前世记忆,哪怕与宁王相处不善,也不过熬上半年的事情。
宁王府自然是样样都不缺。
哪怕宁王去世之后,背靠皇家,衣食无忧总是无碍的,再不济趁着宁王在世,多攒点儿体己钱。
何况,宁王没得早也有一个好处。
起码不用担心被迫卷入皇家纷争,一着不慎落得什么凄凉下场。
盘算又盘算,戚淑婉觉得这样的日子也不错。
但她哪能满心欢喜地点头?
“父亲这样问,叫女儿如何回答……”戚淑婉掩下诸般心思,垂首轻叹一气,“女儿的嫁妆早已送去崔家,即便尚未送去,也不过那点儿东西罢了。带去宁王府,白白叫人看笑话。”
戚宏了然女儿心思,确定她是愿意嫁的,那便好办了。
其余的,皆不是什么问题。
直至此时戚宏才道:“今日你妹妹实在荒唐,竟将你打晕,替了你嫁去崔家。派人寻过去,二人已经拜堂成亲,生米成了熟饭,也只得把你妹妹留在崔家了。但她今日确实不像话,待她回门,为父定会教训她。唯独她与宁王的婚事牵连不小,总不能叫宁王丢那样大的脸?”
“方才为父问你愿不愿意,正是如此。嫁妆之事,婉儿无须忧虑,送去崔家的嫁妆索性便留给你妹妹,正好你妹妹那份嫁妆给你。你母亲这些年一直在为你妹妹添置,绝不辱没宁王妃身份。”
戚淑婉一听即知父亲决计不曾与继母商量过。
但怎么和继母商量是父亲的事。
“女儿的丫鬟竹苓也随送亲队伍去了崔家……”戚淑婉为难道。
戚宏说:“这个无妨,一会命人将你二妹妹的丫鬟送去崔家,将你那个丫鬟替出来便是。”
“父亲如此为女儿费心,女儿实在感激涕零、无以为报。”戚淑婉冲自己父亲行了个礼,状若乖巧懂事,一应事宜,乖乖听从父亲安排。
戚宏也无意去深究大女儿是否真的乖巧,只要她愿意嫁给宁王便可。
但再开口,仿佛颇有歉疚:“往前是为父疏忽你了。”
“父亲此话,真真是折煞女儿。”
戚淑婉似受用不起,连忙道,“女儿晓得,父亲心里一直是有女儿的。”
戚宏叹一口气,看戚淑婉的眼神也终于添得两分慈爱。
便在他们对着演一出父女情深时,永安侯府夫人、戚淑婉的继母冯燕兰不顾郑管家阻拦怒气冲冲闯进书房:“此事我绝不答应,能做宁王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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