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如琅搬到了明月巷的小院同父亲一起居住。
沈府为表现家族和睦的大度,派了一串婢子把沈如琅为数不多的行李送得浩浩汤汤,巷子口来来回回地进人出人,折腾了近一个时辰才安置妥当。
沈如琅好容易熬到沈府的婢子都回去,与沈闳简单说了声便着急忙慌出门了。
她赶着到饮马居赴约。
饮马居是一家开在长星川上的酒馆,由于地处城外,并不是人流如织的热闹地方,但这里离涧西村近,谢织星只消走小半个时辰便能到。
王家郎君于是提议在此处设宴,正合沈如琅心意,她今日是特意来款待并感谢王家郎君与谢小娘子。
还好,她是到得最早的那个。
等谢织星、王蔺辰与沈如意陆续到来时,雅间正好开始上酒菜。
沈如琅热情地招呼道:“四娘,这里,快坐。看你走得一头汗,先喝杯茶解解渴。”
她支起脑袋,眼神亮亮地看着谢织星,“我看了你给阿爹的图样,真是妙思,稍加改动便有了大作用!我爹这几天都捧着你那图样研画,到时定要起个新窑出来,四娘,不如你给取个名字吧?”
谢织星道:“这图纸在你们手里才有用,挛窑工事我其实不太懂。”
沈如琅摆摆手,“那有什么关系?你给的图纸就该你取名,等我做完那一贯钱的修补工事,就和我阿爹到你家起新窑。你可别跟我客气,我们一分钱不会收的。”
谢织星愣了愣,下意识看向王蔺辰,他正与沈如意轻声聊天,却在她投来眼神时也回过来一个满含笑意的点头动作,谢织星僵硬地扯了扯嘴角,“这、不太好吧?哪有分文不收给起窑的,不合适。”
沈如琅道:“都说了别客气,你和王郎君帮我这么大一个忙,怎么谢你都是轻的。行了,这事就这么定,你先想想新窑的名字?”
她说起话来风风火火,眼神带着种不愿与人扯皮的强势,瞬间就堵住了谢织星费力酝酿中的客套话。
她干脆就不说,思索片刻后,忽然笑了,“那就叫‘琅窑’吧。”
四人边吃边聊,因着还不甚熟悉,讲的多是些烧瓷有关的事。沈如琅挣脱了沈府那座囚笼,整个人变得活泼许多,席间与谢织星讲述了不少从前跟着沈闳东奔西走挛窑的趣事。
谢织星听得入神,她正需要定州各种瓷坊的消息。
于是,两个小娘子凑到一起旁若无人地聊了一个多时辰,尽管谢织星不怎么会搭话,多是问两句瓷坊擅长的工艺与出产瓷器的好赖,但沈如琅还是没让任何一个话头掉地上。
二人都不约而同地感觉到,对方的真实性格与自己看到的表象竟大为迥异。
饭后,日头正烈,不宜出行,沈如琅便叫店伙计上茶,她还想拉着谢织星继续说会话,被沈如意按住了,“阿姐,你也让王兄同她说两句,方才你们说话时,王兄一时在注意谢小娘子。”
沈如琅侧头瞥了眼此时站在窗边的两人,后知后觉地回过味来。
噢,他们俩有猫腻啊?
王蔺辰早就发现谢织星今天有点心不在焉,这会站在二楼雅间外的晒台上,就问道:“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谢织星不太敢看他的眼睛,盯着栏杆犹疑半晌,道:“有事,我等下和你讲。”
她怕他反应大,惹得沈家姐弟也知晓,便不大好。
王蔺辰没再追着她问,把着栏杆看远处起伏连绵的山峰,那片山就好像平地拔起成为定州城的东北屏障,瞧着不高,但很有安全感,山上隐约可见一座沿着山脊匍匐的寺庙,“那是什么山?”
谢织星疑惑地抬头看他,“嘉山,卡着唐河渡口,这地方很重要。你之前说周珅从军,应该就是那边再过去点的军砦。山上有普济寺,香火挺盛的,有一年三叔带我去拜过。”
王蔺辰看懂了她的疑惑,摸着鼻子道:“我先前几乎不出门,闷头读书……诶你别这么看我啊,我可是深思熟虑后才退学的。”
他手指在栏杆上轻轻点动,望着嘉山道:“自从发现回不去,我就开始认真读书了。但我自己还是有点数,中举,努努力是不难,可要爬到省试殿试,实在没太多信心,总不好一辈子光读书考试了吧?”
深沉的眸光在谢织星的侧颜上缓慢行过,他揣着小心,却大胆说道:“也幸亏我运气不差,终于遇到了你。谢小七,咱们这是命中注定的相遇,你得认,就注定咱俩要……合作。”
谢织星笑了下,“是,我认。”
王蔺辰看着她寡淡的笑意不免心头一跳,这妮子莫非真遇到事儿了?
两人在晒台没说太久话,沈家姐弟下午各有各的事,沈如琅要去玉音瓷坊补窑,沈如意则要回书院。
分别前,沈如琅与谢织星约好了挛窑的时间,而后在王蔺辰坚决要送谢织星回家的执着里,先走一步。
王蔺辰却带着谢织星到城里一家新开的百草冰铺,买了两份解暑的冰饮子,拉着她躲到旁边树荫下乘凉,“好了,你说吧,什么事?看你那魂不守舍的样子,都把我搞紧张了,你敞开说,我撑得住。”
谢织星捧着瓷碗,定了定心神,道:“我们家把挛窑用的钱给何大哥的母亲唐娘子看病用了。”
她见他一脸愣住了的表情,就用一种‘只求速死’的语速把事情的前因后果都说了个明白,而后低垂着头,“是我的问题,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很不公平,你要是觉得我这样的合作伙伴很不靠谱,我……我会想尽办法补救的,你先记账,算我头上,好么?”
她惴惴不安地抬起头——
却撞上一双温柔明澈的眼睛,那深潭般的眼底似乎流淌着让人心惊的隐秘情愫。谢织星心头一怔,来不及看清,额上便覆了一只温热的手掌,“谢织星,你怎么这么可爱啊?”
“啊?”
她茫然地看向宽袖中那一截干净的腕骨,感受着胸腔里十分不规则的心跳,整个脑子都被他这一掌糊住了,不能思考。
只听得他低沉又郑重的嗓音说道:“你不用跟我解释为什么要帮助别人,帮就帮了,是我我也会帮忙。更何况,那钱也不是我的,不必叫我来同意。”
“可是,不只是起新窑的钱,起完窑还要准备第一窑的土坯和釉药……”
他柔声打断她:“别怕,你没做错。”
谢织星忽然鼻子一酸,她抿起唇,眼眸微红。
王蔺辰在那双微红的眼眸里看到了一种长期被严厉教导的痕迹,一种害怕自己让人失望的惶恐,掌心里的额头带着股拼命想要躲藏的力度往下低垂。
他于是放开了她,明智地退出一步来日方长的距离。
“这点事你别放心上了,正好,你家没钱,我卖了你修复的梅瓶来投钱,这不就显得我作用更大了?之后挣钱了,你多分点钱给我就是。好了,我再去买一碗冰饮子,你在这等我。”
谢织星侧过头整理自己的情绪,逼退泪意后看向他的背影。
百草冰铺的生意很是红火,有几文钱的甘草薄荷饮清凉解渴,也有配比了好几味药草的豪华升级版,王蔺辰抹着额汗在人群中排队,一次也没向她站的地方投来眼神——他是特意留给她整理情绪的空间。
确实是温柔的人啊。
然而人与人的看法,总有南辕北辙的。
邱时雨兴冲冲从普济寺回到家,进门却听得好事儿的仆使闲话,说邱先生趁着大娘子不在,天天叫车夫给他送到欢宴楼,指定是看上里头某个行首了。
她气得当场发怒,气势汹汹就去找她爹理论,她爹那么个清风霁月连通房都没有的高洁寡欲的教书先生,怎会流连欢宴楼那等场所?
但邱先生被女儿质问后却涨红了一张脸,劈头盖脸将她数落了一顿,他没对自己的行为作出解释,而是指责邱时雨莽撞越界,管到她爹头上来了,遂喝令她闭门思过。
能闭门才怪,邱时雨前脚听完骂声,后脚就气咻咻出了门,找她的密友张小娘子诉苦去了。
二人相约到城内新开的百草铺,要了个雅座,坐在二楼靠窗处一边喝冰饮子,一边大胆数落家中长辈行事不端。
正念叨着世间男子怎么都那么个拈花惹草的德行,转眼却见那不着调的王小郎君在树下摸一女子的额头。
张晴晴呀了一声,“他怎么回事?上回你说他抓着一个小娘子的手不放,这回又摸着别个小娘子的头了,真是登徒子!”
邱时雨看着他那浪荡又殷勤的样,顿生一股无名火,气得把面前的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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