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当天注定不能睡到自然醒,被子蒙过头顶还是不能忽略厨房哐哐剁肉的动静。
江今澄从枕头下摸到手机。
差几分到十点。再躺一会儿吧。
一觉醒来新弹出的消息很多,有用的没几个,最重要的,还是她专业分流。
绩点表出得快,查到全部成绩后没几天大群就发了出来。她排前30%,怎么都能进应数了。至于具体分流只出了草表,正式的估计要等年后才能挂到官网公示。
她应数,曲陶和齐容在统计。应该不会再有变动,因为草表出来后班委就在问对于分宿舍的想法。
整个数院都在杏园,她们这级一百多人也就是三楼四楼的区别。导员意见是能不动就不动,江今澄也这样想。
好室友可遇不可求,更何况换了宿舍不一定能三人住四人间。得到导员承诺不会安排人住进空床铺后,三人一致填了不搬。
看完大群几个在线表格,江今澄又切到微信。
许松年应该没醒,消息还停留在晚安上。慢慢往上滑,全是许松年问她边兰江建明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连能不能接受男生戴饰品都问到。
她的回答也很统一。
【你就是裹个麻袋我妈都喜欢】
边兰这人审美这么多年就没变过。从她记事起,边兰就喜欢安静乖巧成绩好的学生,再长得白白净净些父母通情达理些,恨不得自掏腰包买点钢笔橡皮什么给人。
等江今澄长大,边兰审美也更加具体,光成绩好不行,还得勤快嘴甜。能帮忙做家务做饭体贴父母。不然也不会高中每天念叨她和许松年一比有多懒。
【我爸也喜欢你,放心】
江建明当老师这么多年,倒没什么具体标准。常挂在嘴边就是学生要先会做人再谈学习,德智体美劳,德为第一位。
【大帅哥男朋友:明天我爸妈下班早,能去你们家一起吃饭吗?】
【当然可以啊】
【大帅哥男朋友:那我让我妈和阿姨说一声】
【好】
她被子盖到后脖颈,卧室内外都打了空调,完全没感受到门被人推开那阵气流波动。
直到边兰拎着扫帚走近,熟悉的脚步声让她下意识熄了手机屏。
“嘿嘿嘿笑什么,还不起,你要睡到下午啊。”
“刚醒,缓一会儿嘛。”
“可快点缓吧,晚上来那么多人,两个锅来回炒都得炒几个小时,你去帮忙备备菜什么的。”
“知道了知道了,我再躺一会儿就起。”
上大学是好,边兰没像过去直接掀被子让她起,还知道带上门,就是和过去一样虚掩着,没有令人安心的啪嗒声。
窗外鞭炮声远远近近不可辨认方向,一墙之隔的接水倒水切菜洗菜炒菜声倒是清晰可辨。
江今澄吃好饭没一会儿收到边缘消息让她开门。
“你来这么早?”
“你舅去接你姥姥姥爷,我就先来了,干嘛一直皱眉,不欢迎我啊。”
“那倒不是。”
只是来得太早,容易被当苦力使唤。
她正和边缘争到底是谁太菜导致这关一直过不去,江建明就握着擀面杖出现在门外。
“小姐少爷,能出来搭把手吗?饺子还没包呢。”
书房没拉窗帘,照得擀面杖上簌簌落下的面粉也闪闪发光,江今澄耸耸肩对边缘说:“我都劝你别来太早,一定会被使唤,你还不信。”
包饺子这事江今澄不擅长,她也不想到时候漏了都推到她身上。
“我擀,我擀。”
擀皮倒没什么难的,就是边兰要求很多。
“这个太薄,这个太厚,你这奇形怪状的圆一点。”
“好好好。”
包了一半篦子,江今澄听到敲门声。
“是不是你舅舅来了,去开门。”
“哦。”
面粉很细,嵌在她手中纹路中,只能拍掉表面一层,江今澄按下门把,门把也沾了层面粉。
“是你舅舅吗?”
门吱呀推开的刹那边兰就发问。
江今澄来不及和门外的人说话,先偏头回边兰的话:“不是,是许松年。”
在边兰捏着饺子过来前,江今澄先小声问许松年:“你怎么来了,才三点。”
“你哥说有个大好表现机会,我可不能错过。”
贴近的鼻息陡然飘远,许松年稍稍侧了点身子对边兰鞠躬问好。
两人擀两人包江今澄还能顾过来,三个人包她就是手抡飞了也跟不上。
“怎么,见到男朋友饺子皮都擀不动了?”
擀皮跟不上包的速度,许松年和边兰又都比他包得熟练,边缘时常手空着,他一空下来就打趣江今澄。
打着空调干活,本来就容易热,边缘这么一说江今澄更想发脾气。
“你行你来。”
“别谁来了,谁都走不了,你们仨分一个人出去扒蒜,还有菜没炒。”
江建明指了指边缘身后和大白菜堆在一起的一袋蒜。
“我去我去,姑爷我去。”
坐了那么久,边缘早坐得屁股疼。
“那你去吧,怎么也得扒十几个,你扒好拿来给我看看。”
“没问题。”
边缘起身去厨房拿小菜篮,再从餐桌路过去客厅扒蒜被边兰叫住:“晚上这桌应该坐不下,你们仨小辈去客厅茶几吃吧,菜什么都给你们留一份。”
“没问题。”
这可太没问题,交际就留给大人,他们仨一起吃饭要多自在有多自在。
江今澄以为边缘是被有意支开,边兰和江建明可能要和他们聊什么,但没有,只是包饺子。
“现在不就擀很好吗,熟能生巧,干什么都得有耐心,一次不行就两次,两次不行就三次,努力和没努力肯定不一样,一分耕耘一分收获。”
“妈,这不是你班会课,收一下。”
江今澄实在听不下去了,抬手做了个制止的手势。
边兰一说这些就像开了屏蔽仪,如入无人之境,不打断她能讲半个小时不带重复的。
“哎呦,职业病职业病,都是学校摧残的。”
“没有阿姨,你说得挺对的。”
许松年脸上露出标准的好学生笑容。
“是吗?我就说这一样的话和不同的人讲就是不一样。”
就说他披个麻袋边兰都喜欢吧,两个人又互相吹捧起来了。
包满两个篦子,江建明终于想起来问人到哪了。
“我爸说还有一个红绿灯。”
许松年感觉到下一个要问他,和边兰讲话声音压低了些等江建明开口。
“那个小许,你爸妈几点到。”
“他们五点下班,不堵车的话二十分钟差不多。”
了解完大概情况,江建明先去客厅收缴边缘扒的蒜进厨房准备炒菜,然后把篦子挪到厨房等人来齐煮饺子。
江今澄擀得手腕疼,剩的十几个面团都移交给许松年擀,她去客厅把茶几上东西收起来好吃饭。
以往每到人多的时候,江今澄浑身上下都很忙。眼睛不知道看谁嘴巴也不知道叫谁,手脚都局促着。
她一般选择只盯一个人,故而很多年后再听别人提到什么什么场合,她总能说出些旁人都没有注意的事。
今天很好,来的人都是她想说话的人。寒暄过后开饭之前,照例是发压岁钱。第一次被这么多人围着看发钱,总是压不住嘴角的今天也压下去了。
“这是今今的。”
“谢谢姥爷。”
江今澄双手接过。
“这是小许的。”
“谢谢姥爷。”
空调很不合时宜地停止吹风,阳台外噼里啪啦烟花声在空气中凸显,边缘如高中一样撞了下许松年肩膀说道:“是你姥爷吗你就叫。”
随后很谄媚地挤出一个笑:“爷爷,我的。”
“可以叫可以叫。”
姥爷的话混在他自己笑声里,也混在大人的笑声里。江今澄不知道她该不该笑干脆别过脸盯着阳台外的烟花看。
耳边的喧嚣像背景音,石青色天空成了电影幕布,她眼中只有花火变幻。升空、绽开、直直坠落和越来越微弱的星星点点。
时间真的存在吗?江今澄觉得现在和小时候没什么区别。又或者,现在得到的小时候就拥有过,兜兜转转还是回到原点。
捏着红包的手不自觉下垂到身侧,幕布光影忽明忽暗,她手指被人挑起,下意识地蜷缩和微颤没有让许松年松手,反而更肆无忌惮地在她手心画圈、摩挲指腹、揉按指节。
她用眼神警告许松年,可许松年只是装傻,他们挨得近他又站在江今澄斜前方一点,敞开的衣服外套足够遮挡。
“吃饭吃饭,你们三个孩子也好好吃,有什么不够的来我们这桌端。”
江建明招呼众人往餐桌走。
没什么不够的,想吃都被端了过来,而且他们吃的是热菜,餐桌上不少都冷了。
“快尝尝,土豆丝大厨做的。”
边缘拿起筷子就指边角那盘土豆丝。她本来不想做的,谁让边缘非要露一手做了个小炒鸡,许松年也做了糖醋排骨。
一个暑假不拿笔写字都不流利,何况菜刀,切完还是江建明帮她加工了一下。
“你闭嘴。”
边缘无视警告,一脸看戏模样等许松年评价。
“挺好吃的。”
“就是。”
这么明显的串通一气,边缘没有立刻反驳,而是转头看向空调又摸到沙发上的遥控器。
“你俩冷的还是热的,手怎么那么红。”
隔了半个客厅的笑声像波浪一样蔓延过来,只是他们这儿没人开口,波浪也渐渐沉寂下去。
“这糖醋排骨挺好吃的。”
“土豆丝也不错。”
“喂!”
——
义务教育阶段在元宵节后开学,而大学假期还长。
理论上年后她能考下来驾照,但考科三的人多,年后第一次没约上考试,后面好不容易约上了,又开始下雪,连着被取消几次。
眼看就要开学,江今澄不死心约了最后一次,想着不行就暑假考。没想到她运气那么好,当天过了科三科四,宣誓完直接拿证。
【大帅哥男朋友:[语音2s]】
转文字恭喜恭喜
【大帅哥男朋友:是开心的语气】
他知道江今澄不习惯听语音,发得也少,实在避不开要发也总会解释是什么语气。
【lknowlknow】
车管所回小区中途要转公交,刚好在一中转车。路边摊子比她读书多了些,但没到放学时间,冷清得很。
江今澄看电子屏上11路过来还有要三四站,走到糖葫芦摊前要了十块钱雪球山楂。
老板似乎没认出她,也正常,人来人往的,哪能记住一个学生。
“扫过了。”
她话音刚落到款的播报音响起。从前都是用现金买,还不知道她们家收款有声音。
“收到了。”
老板没让江今澄的话落地。
立春后白昼变长,没有一到四五点钟就冷得想裹紧衣服。
避开中小学放学高峰,买什么都方便,江今澄拎着炸薯条热奶茶和雪球山楂敲开许松年家的门。
“你们家终于不开暖气了,每次来我都要热死。”
“开了。”
她顺着许松年指的方向看去,原来是开了阳台窗户,冷风灌进来暖气自然也没那么蒸人。
“挺浪费啊,打暖气还开窗。”
“开不开都得交钱,所以就,随便开了。”
“那倒也是。”
许松年喜欢喝甜的,江今澄拿出来特意看了标签递过去。
“今晚怎么吃饭?来我这儿?”
边兰和江建明上班后回家就没有固定时间点,江今澄富裕时还能点点外卖,现在不太富裕,都是来许松年家蹭。
“行。”
她仰起脸笑笑。
“我去淘米,你随便玩会儿吧。”
“好。”
房子就许松年一个人住,谈不上什么好玩。江今澄从阳台转到许松年卧室。
“怎么不进去?”
许松年淘好米过来找她。
“我进你卧室不太好吧。”
进过这么多次,江今澄这才发觉以前她有点冒昧。
“我邀请你进可以吗?”
许松年配合地鞠躬伸手请她进去。
“可以可以。”
其实在门口就能看全他卧室和进来看差别不大,无非就是能上手摸摸。她手指滑过一本本书脊,时不时偏头和许松年说话。
“你怎么和我小时候看的书差不多。”
“因为都是必读书目。”
“你《查理九世》和《怪物大师》比我全。”
“以前跳蚤市场两块钱买的,喜欢你拿走。”
“你这都是正版吗?”
“如假包换。”
许松年卧室没开窗,暖气一动不动地裹着人,她脸有些发烫,手也贴着桌面降温,手背快要滑到桌沿,忽然碰到比她手还热的东西。
江今澄下意识收回手,被许松年按着肩膀转身正对他,桌子高度刚好卡在后腰,许松年这样凑近她想后退退不了,被抵得难受。
“干嘛。”
她能感受到许松年向下瞟的视线,略过眼睛鼻子落在她唇上,但还是想许松年说出来。
“能亲吗?”
许松年倒是记得想亲要问她可不可以。
“我亲你不也一样。”
她现在胆子很大,踮起脚就贴上他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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