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上,长乐侯的那点小动作,哪里能避得过虞九阙的眼。
他当自己人如封号,还是那长乐无极的太平侯爷,殊不知早就成了新帝的眼中钉,琢磨着怎么将其拔除。
太平阁背靠侯府,说是宴饮之地,不如说是情报集散地,长乐候跟新帝不是一条心,手里却攥着不少朝臣、京中贵族的秘辛,放任此地存在,教新帝如何安枕?
比起真金白银,从来都是秘密更值钱。
只是皇上登基不久,忙着整顿朝纲,还没空出手收拾这家人。
怎知长乐候即使被削了爵位,依旧不知天高地厚,就像扑火的飞蛾,蜡烛都挪远了,仍巴巴地往上撞。
这次,更是把手伸向了和光楼。
春台县小酒坊的果子酒,秦夏亲手写就的配方,如何成了他侯府的私酿?
敢往脸上贴金,也不撒一泡照照自己几斤几两!
虞九阙觉得,这位侯爷的脑仁实在不如葡萄大。
装着提神浓茶的茶盏,猛地落回桌面,伸手的茶汤泼洒开来,烫红了虞九阙的手背。
旁边侍奉的小太监赶紧奉上熏了兰花香的细缎帕子。
虞九阙伸手接过,同时吩咐道:“让丁鹏带着薛齐的罪证,去北城兵马司衙门口候着。”
他长乐候不是乐意联合兵马司衙门抓人么?
很好。
以牙还牙,才是虞九阙的信条。
一炷香的工夫后,四人抬的银顶官轿停在北城兵马司的大门口。
因北城所居之人都出身显贵,这里受理的案子,也都是最棘手、最难办的。
兵马司之首乃是正六品的指挥使,这个活不好干,时常受夹板气,谁让你只有正六品,北城当中随便扯一个人都能压死你。
所以当北城指挥使得知有三品上官莅临,官帽还没带稳就往外冲了。
走了两步得知来人是虞九阙后,差点双腿一弯跪下去。
夭寿了,这是谁招惹了朝中的这尊神!
与指挥使的心中忐忑相对应,虞九阙展现出的模样,反而是足够的善解人意。
“咱家不请自来,还望甘大人见谅。”
甘指挥连额头冷汗都不敢擦,一味赔笑。
“督公言重了,不知督公今日来此,有何吩咐?”
虞九阙给了丁鹏一个眼神。
丁鹏将手中捧的匣子奉到其面前,单手打开了盖子。
同时虞九
阙托起茶盏轻吹了吹热气说出一句在甘指挥听来无异于石破天惊的话来。
“甘大人莫慌咱家今日是来报案的。”
指挥使顿觉木匣子格外扎眼里面是什么几乎都不必问了定然是厂卫早就搜罗好的罪证!
就是不知这次要倒霉的是北城里的哪一户人家究竟是恶有恶报还是罗织罪名。
他稳了稳手抖抖官袍大袖径直解开匣子从中取出一摞纸来没看两张就已明了因果。
要说他刚刚还担心这次要有无辜之人获牢狱之灾那么现在他险些当场拍手叫好!
“督公在上
“正是。”
虞九阙往椅子里靠了靠毫不留情道:“薛齐这些年借由长乐侯府的威势行事猖狂光是调戏清白民家子、强夺**等事就做了不少只是事后都被侯府使了银子摆平甘大人是也不是?”
甘指挥只得承认这也就是他这个官难当之处。
来报案告官的苦主是不少可最后每每牵扯到侯府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那些个无官无爵的人家哪里敢跟世子爷硬碰硬呢?最后能得一笔银子就已是不错的结果了若要继续闹下去指不定命都丢了。
“咱家知晓甘大人是个好官既如此咱家就给大人一个为民**的机会就是不知甘大人乐不乐意接?”
配合他的话语丁鹏托木匣的手在稳如泰山的同时不动声色地往前递了递。
甘指挥的心中不由掀起骇浪。
长乐候顶着侯府的门楣享着太平阁的富贵试问谁敢动薛齐的一根毫毛?
面前的人敢因为他是内侍中掌权的第一人更因为他的背后没有亲族门阀唯一的靠山乃是当朝九五。
就算是个小小的六品京官到了这一步也足够嗅出朝中风向。
退一万步哪怕上门抓人他也有东厂撑腰何惧之有?
“此乃下官分内之事薛齐此子仗势欺人、恶贯满盈如今更是草菅人命未遂不惩戒不足以平民愤!天子犯法与庶民况乎区区侯府世子!下官愿往!”
“好!”
虞九阙赞许应道目光转向丁鹏。
“丁百户你且领一队人随甘大人同去。”
厂卫亲临别说是侯府就算是王府也能进得!
于是南城的兵马司差役正
意图将秦夏强行从和光楼带走时,北城这边,薛齐已经哭爹喊娘的被从安乐窝里拽了出来,上身赤裸,一身松散白肉。
周围的美人乱七八糟地跪了一地,姐儿、哥儿俱是衣衫不整,水精帘后,还大喇喇地躺着一条粉色肚兜。
长乐候不在府内,侯夫人听闻厂卫联合北城兵马司来缉拿她儿,三魂六魄就去了一半,赶进来见到这“白日宣.淫的一幕,更是气血上涌。
纵然平日里再宠溺独子,她也清楚,今时今日,侯府的脸算是丢尽了。
她刚欲拿出侯夫人及诰命的威望,拖到侯爷回府,保住亲子,事态竟又急转直下。
那个被她暗中下令,转移到府外,任其自生自灭的疯丫鬟,在几个厂卫的护卫下,好端端地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阿锦认出薛齐,疯病发作,看起来要不是厂卫下了力气,她都能挣脱钳制,冲上去咬掉薛齐的一块肉。
就这样,薛齐和阿锦被齐齐带走,身后,侯夫人的身躯缓缓软倒在地。
……
虞九阙离开北城兵马司,即刻赶往南城。
他身上大红**袍未褪,现下不是登场的好时机。
假如和光楼在外人面前沾了“督公的势,是好事,也是坏事。
好在想压兵马司一头,两个厂卫,一块令牌足矣。
“和光楼掌柜秦夏乃东厂奉命协办的要案证人,我们现下要将此人带走。
南城兵马司来的差役头头愣住了。
怎么区区一个酒楼掌柜,既招惹长乐侯府,又招惹东厂厂卫?
他就是长八个脑袋也不够砍吧。
无论如何,一个“秘方失窃案,确实比不上东厂“要案
当着鼻孔看人的厂卫,他们唯唯诺诺,话都不敢多说半句。
反正东厂亲临,他们回去复命,也有说头,不怕被指挥使大人怪罪。
兵马司的人声势浩大地来,低调无比地走。
周围看热闹的人不解其意,嘀嘀咕咕。
“不是喊着要抓人,怎么人没抓到就走了?
“你是眼瞎了不成,没看兵马司的官爷走了,东厂的人又来了!这和光楼的掌柜,是惹上**烦了!
沾上东厂,不死也得脱层皮。
不过嘀咕一阵,再抬眼去看,又觉不像。
都说厂卫目中无人,各个刀锋见血,打杀无情,缘何对着那和光楼的掌柜恭恭敬敬,怎么看……都不像是要抓人
下大牢的样子。
此刻,秦夏也确实正在和面前二人谈笑风生。
厂卫都是听虞九阙号令,他不像旁人,见了就闻风丧胆,且眼前两位恰好都是熟脸。
当初从齐南县离开,随行护卫四人。
除了赶车的丁鹏,还有爱吃叫花鸡的卢亮、长了张娃娃脸的包衡。
在门前做足了架势后,一行人才进到门内,把侯府的阴谋讲明。
“督公不便此时出面,只是请您不必担心,现下侯府自顾不暇,没空再同南城兵马司掰扯这无中生有的构陷。
话虽如此,秦夏却已瞥见了停在街角的熟悉官轿。
他的目光在那处略过,期间恰好与小夫郎对视,后者暗地里,悄悄同他挥了挥手。
秦夏忍住笑意,免得坏了督公的“威严
丁、包二人将事情办完,告辞离去,秦夏也站在门外,目送坐着虞九阙的轿子缓缓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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