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邱远一看阵势不对，左思右想没想个明白，他坐到关氏旁边：“夫人不对啊，周家老母亲都说是个温厚的，那弟弟也是孝顺至极，我都是提前打听过的。”
关氏气的将筷子一摔：“那你没有打听到老母亲偏心偏那个小儿子吗？”
门口见到虞霁元匆匆赶来，本来喜笑颜开的申请看到父母表情都不甚高兴，她不禁有些紧张：“怎么了母亲？”
关氏擦了擦嘴：“哼，那狗屁周夫人看不上我们家五品小官，先是说能不能给他小儿子安排个一官半职，我说这是要自己考的，怎么安排啊！那老娘们就觉得我们家没实力，呵！又说霁儿嫁过去得帮衬他弟弟娶妻生子，那就是他儿子娶媳妇彩礼还得我们家出！最后又说要二百两银子！二百两！当陪嫁！她儿子这么值钱吗？她这是娶媳妇还是嫁儿子？我再说直白点，不给她那小儿子搞好，她是不会同意这门亲事的，还轮着她挑三拣四了。虞邱远！我真是丢人丢大了！”
虞邱远看了一眼霁儿，霁儿也没想到这事居然变成了这样，她只知周家人口简单不知周夫人是个偏心的。
虞邱远还是不愿意放弃周尹，他低头沉声道：“这毕竟只是他母亲的意思，我回头问问周尹那个臭小子什么意思。”
“还问什么问什么，有其母必有其子！我本来就不喜欢那周尹，家境贫寒，无甚根基，还不得靠我们帮衬，她母亲倒是拿鼻孔看人。”关氏又冷哼一声。
虞霁元伺候母亲用完饭菜又听她说了今天发生的事儿，她后来一字不差地都说给妹妹听了，虞卿元听了也很震惊，其实那日见过之后，霁姐姐就对那探花郎一见倾心，后来又与他私下见过一回，说了些话，周尹也明白了姐姐心意，自然是高兴的，想着为了姐姐的名声，私相授受实为不妥，他告知自己的心是属意姐姐的，让她静候佳音，没想到等来了这么一个消息。
过几日，虞邱远请了周尹上门，只夫妻二人和两个女儿坐在大厅，周尹一人站在中间，连位子都不给坐。霁姐姐出来打圆场：“周公子快入座吧。”
周尹低着头却没敢动，关氏冷哼一声：“哼，坐什么坐？他老娘猖狂成那样好意思坐。”
周尹困惑，拱手问道：“不知虞夫人为何如此生气？”
关氏没好气道：“你如今是日理万机，家里议亲的门槛都快被踏破了，我原本还觉着当初你来提亲婉拒了你，觉着不好意思，我便上回亲自去议亲，你老娘给我摆了好大的谱！”
虞邱远打断道：“周夫人先说要我们给你弟弟搞个一官半职，这是当今皇上才能决定的，我个五品官说不定日后仕途还不及你，后来你母亲又说要我们给二百两黄金给你弟弟娶妻生子，一切花销还得我们家出，你这彩礼非但给的不厚还扔个吃钱的蟾蜍给我们啊。”
周尹听出虞邱远虽语气平静但字字珠玑，连忙跪下：“虞大人言重了，我不过是一芝麻官，朝中无甚根基，哪能比得上虞家世代簪缨，原是我高攀了霁姑娘，请虞大人和虞夫人再给我个机会，此事我确实不知情，待我回去与母亲再商议后定让母亲亲自上门提亲。”
虞霁元看他跪在地上一副恳切模样，连忙起身将他扶起来：“周公子快起来吧。”
周尹看着她微微一笑。
“霁儿回来。”关氏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我们虞家可要不起一个探花郎的女婿。”
虞邱远看了眼关氏，温和地笑道：“周公子啊，你回去与你母亲好好说说，我愿意再给你一次机会，两个孩子既然有眼缘，我们做长辈的帮一把何乐而不为。”
虞邱远后来又说了些话，周尹都唯命是从。
眼看着等周尹走后，关氏起身问道：“官人这是做什么呢？当时看上他就是因为他家人口简单，霁儿嫁过去没有后顾之忧，今天能要二百两银子明天就敢要田地庄户，这是无底洞啊官人！”
虞邱远摇摇头：“周尹品行端人，你没看清楚霁儿的心思吗？若到时候他母亲还是这样，我们家霁儿也不会求着他娶的。”
虞霁元垂着眸不语，周尹是个好人，对自己也是发乎情，止乎礼，可他母亲如此跋扈，自己嫁过去怕是要吃苦头没有一天好日子过的，周尹能护住她吗？她还是想再等等。她无精打采地准备回房间，刚走出门没几步，便看见虞卿元带着崔家十三郎在院子里乱逛。
虞霁元微微愣住，走上前问好：“十三郎安好。”
虞卿元看着姐姐，憨笑道：“姐姐怎么愁眉苦脸的，难不成是议亲不顺？”说到这她看了眼崔练荣，她又笑，“我与崔十三相谈甚欢，一见如故，前些日子我常与祖父提起他，祖父也甚是喜欢崔十三，我便请他来家里坐坐，正想叫姐姐也来呢。”
虞霁元笑道：“怪不得这几天不见你人影，又去祖父那玩了吗？”
“祖父就爱跟我说些有的没的，一会说他之前在朝堂上的趣事，一会说他年轻时候的抱负，等姐姐这阵子忙完，我们一块去听故事。”她笑着侃侃而谈，一手挽着姐姐，又招呼着崔练荣跟上，三人去了她的小茶堂一叙。
虞卿元沏茶功夫了得，是祖父手把手教的，而霁元则不然，她和关氏一眼，总是觉得茶道无趣，不愿意久学。她看着面前的茶冒着热气，只是呆呆地望着。
崔练荣看了她一眼，端起茶盏，先闻了闻茶香气：“虞二姑娘因何愁眉不展？”
虞霁元苦笑：“女子闺房事罢了，不足挂齿”
崔练荣挑眉：“罢了？若真是罢休，你又怎会如此踌躇？若是小事，何须你愁？”
虞霁元看了眼妹妹，虞卿元连忙摆摆手：“我可什么都没跟他说。”
崔练荣品了一口茶，缓缓开口：“虞二姑娘，周公子确实为上上之选，但我崔十三比起他，绝不落下风。”
他放下茶盏，看着她：“刚刚我本想去拜见长辈，可卿妹妹见你苦着脸出来便不让我去了，此前虞夫人已回绝我家，我大概能猜出来是怎么回事。”
虞霁元叹了口气：“十三郎，我也不怕你见笑，我心中顾虑很多。父亲让我再三权衡，为自己挑个好郎婿，不求功名利禄，只求过普普通通的日子，安稳就好。他告诉我周公子人品才华俱佳，官家也对他颇为赞赏，日后必有机会出人头地，可我看重的不是这些，他家世代务农，家境清寒，只有母亲与弟弟，关系简单，看上去当真是安稳的。十三郎武功出众，细心体恤，家境又是京城里数一数二富户，我自知自己无才无德，算是高攀，也不敢攀。我对周尹是有好感，可我们身为女子不能只看情，父亲母亲当年也是恩爱有加，如今却也是满地鸡毛，情意二字，有始却无终。”
崔练荣低着头，似是在沉思，他明白她心中的顾虑。他开口：“我亲生母亲也是一辈子被困在了四四方方的宅子里，女子的难处我都看在眼里。其实，我今日来，是想与你说一句，若你与周公子有缘无份，可否，给我个机会？”
虞霁元看着他，躲闪着眼神低头轻轻抿了口茶。
第二日清晨，周尹便来到虞府。
他迫不及待地告诉虞霁元自己昨晚一回家便与母亲大吵一架，他弟弟都没拦住他，他说自己什么都不会要的，只要她答应，过几日母亲就亲自登门下聘和道歉。
虞霁元低着头，她抬头看着他，问他：“若日后，我嫁予你，我和你母亲同时落水，你救谁？”
周尹沉思后，他拉过她的手：“母亲生我养我，若我不救她，视为不孝，我负恩昧良，若我不救你，视为不忠，我必痛不欲生肝肠寸断。”
虞霁元看着他，沉默了许久才笑着点了点头。
待周公子兴冲冲地走后，关氏在后面扒着门框偷听了许久，她一下跳了出来险些闪了腰，霁元连忙过去扶起母亲：“母亲，你做什么呢？”
关氏揉着腰道：“我都没怎么听清，那小子说什么呀？”
“他说，下月初一，过来下聘。”虞霁元低着头，看不清神情。
“啊？！”关氏震惊。
躲在门后的虞邱远捋了捋胡子，露出满意的笑容。
周尹高兴的不行，只想赶紧将此事告知母亲，回家后，却看见母亲在家里焦急地踱步，满脸泪痕，家里的物件也乱七八糟地被摔在地上，他连忙上前问道：“母亲怎么了？”
“尹哥儿你终于回来了！你弟弟被人打了，现在在里面昏迷不醒，我没钱给他喊大夫，你快想想办法啊！”周夫人抓着他的胳膊哭喊，“刚刚来了一群壮汉，说是让你弟弟还钱，再不还钱就要打断他的腿，怎么办啊尹哥儿！”
周尹的嘴角一点一点暗淡下去，强逼着自己冷静下来：“我现在去找大夫。”
大夫施了针，周尹拿出仅剩不多的银钱给他，大夫给他配了药，遵照医嘱按时吃药，不出五日就能好。
周尹看着弟弟紧闭的双眼，问母亲：“他欠了多少钱？”
“连本带利，二百两。”母亲看着他，自知这个数字对他们家来说是天文数字，眼神不自觉躲闪着。
“二百两！？”周尹震惊地看着她，“他借钱干嘛？”
母亲支支吾吾了半天才说：“大到我们一行人上京的路费，这间房屋，小到你用的笔墨纸砚，都是你弟弟借的。之前在乡下卖田地的钱都买了这间屋子，花光了我们家所有积蓄，你要娶名门望族家的姑娘，那彩礼能是一般数字吗？他又要照顾我，咱们刚来京城这也要钱那也要钱，你弟弟只好去借印子钱，没想到利息越涨越高，你弟弟已经还不起了。”
“所以你问虞家要二百两银子，是为了这个？”周尹愧疚地坐在椅子上，眼泪不知不觉滑落，他看着弟弟，看着沉默不语的母亲，又仰头闭上了眼睛。
虞霁元坐在窗前，只是沉默地看着远方，虞卿元走到她身边坐下：“姐姐在想什么呢？”
虞霁元笑道：“你说女子的天地在哪呢？在四四方方的宅子里？还是在一望无垠的大草原上？”
“哪都可以。姐姐是后悔选周尹了？”
虞霁元不语，随后又说：“我从小一直独立，母亲教导我内宅些许事务，我总是不愿意学的，太繁琐太无趣。周尹能给我一个温馨的家，可他给不了我想要的别的东西，我说不上来，就是很自由自在的一些东西。但他为了我与他母亲吵架，我心里也是很感动的。”
虞卿元弯着眼睛：“那为何不选崔十三郎？他怎么给不了姐姐温馨的生活了？我看他对你的情意一点也不比周尹少啊。”
虞霁元皱着眉：“父亲说崔大娘子可不好相与，说的那崔家跟龙潭虎穴一般。”
“嗯……姐姐思虑的也有道理，崔练荣与我说，他家光嫡母的亲儿子就有五个？就这还没算上他呢。他嫡母虽严厉的跟母老虎一样，但对一些事情总是心软又心软，比如不愿意踩死路边的蚂蚁，看到流浪的狗狗总是要带回家，人总是复杂的嘛。”虞卿元说到。当时崔练荣没跟她说这些的时候，她也以为崔大娘子跟传闻中的一样，杀人不眨眼，毕竟战场上的女将军，杀伐果断，没想到还有这样一面。
“不如我们明日去崔府亲自看看去？”虞卿元提议，看着姐姐的眼睛眨巴眨巴，“我们家是文官，崔家是武官，没啥交集，大多都是道听途说，要么就是我那个英国公舅祖父说的，我那个舅祖父最是怕妻，崔大娘子又是个不好相与的刚烈性子，怕是舅祖父净在父亲面前添油加醋了。”
虞霁元一听，点了点头。
第二日一早，俩姐妹就去崔府登门拜访了，借口说是崔十三邀请的，崔大娘子一听就觉得不对，坐在大堂中央等着她俩进来。
虞卿元跟在姐姐后面，这崔府大白天怎么还是黑不隆冬的，虞霁元也不由得紧张起来，她走进大堂，看着崔大娘子坐在上面，崔练荣坐在了左边，她拉着妹妹恭恭敬敬地行礼：“见过崔大娘子，崔十三郎。”
崔大娘子微笑着：“两位是十三郎邀请的朋友？”
二人点头如捣蒜。
崔练荣在一旁尴尬地笑着，他真不知道这俩人怎么突然登门拜访了，解释道：“母亲，这二位是谏议大夫虞大人的女儿，虞霁元和妹妹虞卿元，我的朋友。”
崔大娘子看了他一眼，小声道：“哪个是你心仪的姑娘？”
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在座的所有人都能听到。崔练荣虎躯一震，脸立刻红的跟苹果一样，连忙摇头，就是不说话。
崔大娘子微笑着：“卿元，我是略有耳闻的，未来的太子妃嘛，霁元姑娘，来，过来，我瞧瞧。”
虞卿元一听此话，干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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