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南玥在进画室之前把早饭给吃完丢进垃圾桶里。
她没有跟高聿祺一起进画室，他买完早饭就走了。
上午画的是照片和速写，陈南玥稳定发挥，只改了两遍就过了。
头一回，她早早地就收拾工具盒，把铅笔削了，又提前拿出素描纸备着，再拿胶带贴上去，准备下午的色彩。
做完这一切，上午的时间还剩下几分钟。
高聿祺就在前面一排的画架前，他弯着腰，站在一个女生的身旁。
那个女生的画画水平挺高的，在画一张女生的照片。
高聿祺稍微仰着头，清隽眉眼认真平静，指尖在沾到素描纸上时，不经意间染上银灰色，衬得皮肤更加白皙。
他的嗓音干净清朗，女生表情由困惑再转到恍然大悟。
陈南玥的目光又不自觉往高聿祺身上放。
旁边的宋言把几块橡皮放进盒子里，敲了敲陈南玥的画板。
“陈南玥。”
“别走神了。”
陈南玥转过了头，“怎么了？”
宋言把目光放在高聿祺身上，他已经不在那个女生的旁边，走到了旁边去洗手。
水流顺着他修长白皙的指骨哗哗落下。
宋言像是随口一问：“你知道高聿祺吗？”
陈南玥内心‘咯噔’一声，装作不太明白，面上平静如常：“什么意思？”
“我看你刚刚一直在看他。”宋言耸耸肩，“两次了。”
“陈、南、玥。”
他一字一顿地念着，视线平静看着陈南玥。
这种目光看陈南玥不习惯，总觉得那墨黑的视线总能把那点浅薄的念想看个精光。
明明说好了要把暗恋的心事藏在心底。
可是好像就是这样啊，喜欢一个人，不就是会把目光不经意地停留在他身上吗？
“他就站在我面前，我不看着前面，看哪儿？”
陈南玥面色暗下来，“倒是你，每次都看我。”
“我说了，我要跟你说话，不看你看谁？”宋言四两拨千斤。
“别转移话题。”宋言继续刚刚的问题，“你知不知道高聿祺？”
又是一模一样的话术，陈南玥说不过他，但依旧在回答宋言问题之前稍稍装作轻松的模样，“我知道他什么啊？我和他不熟。”
“哦。”宋言沉默一瞬，又继续说，“我知道他。”
“他爸，芙城二院院长，他妈是芙城最红的律所合伙人。”宋言转过半个身子，仰了仰头，目光投向画室透明的玻璃窗，落在远远的高楼大厦上。
陈南玥顺着目光看过去。
远远的高楼大厦，在这样的时刻看过去。
仿佛触手可及。
“高聿祺，他早早就被国美要了，国内几所美院，都要争着抢着要他。简直就是这个画室的招牌。”
“对面，就是他家。芙城的高级小区，虽然不是市中心，但是地理位置优渥。”
“他就是这么一个人。”
“出生在罗马的人，暑假还能来这里，和体验生活一样。”
宋言头一回话这么多。
陈南玥听着，似乎也没有什么特别大的情绪起伏。
只是依然保持沉默，面上依旧端着平静，只是眼眸多了些沉寂。
好像，也没有什么意外的，甚至觉得有些理所当然？
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像他一样自由肆意。
陈南玥眼眸半垂，不着调地问了句：“你怎么知道这些？”
没有想到陈南玥会先问这句，宋言稍扯嘴角，“我住他楼下。”
楼下？
陈南玥猛然抬起头，“那你为什么，会来画室，不去集训？”
宋言又转过身，轻描淡写，“想来就来呗。”
陈南玥没看清他的神情，半信半疑地看着宋言侧脸。
他不想说，陈南玥自然不会多问。
不过庆幸的是，话题好像转移到宋言身上时，他没有再多说了。
陈南玥盯着眼前空白的画板。
心思游离，她的心事像潺潺流水，清淡柔软。
.
九月中，芙城下了一场雨。
这场雨下了一夜都没停，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路面上积了水，像条小溪般潺潺流着，公交车开得很慢，路上还堵了车，即使陈南玥提前出门了十分钟也依旧迟到了。
她在公交车上看着时间，心急如焚。
暴雨如注，陈南玥一脚一个水洼，溅起的雨水落在黑色的牛仔裤上。
她快步地跑进画室，收了伞，哒哒哒的往画室二楼跑。
陈江说了今天上午八点要开个小会，这会儿已经八点零五了。
踩上最后一个阶梯，陈南玥匆匆就要回画架前。
只是没有想到，她动作太快，迎面撞上一个人。
陈南玥抬头，瞬间倒退两步，连着呼吸都慢了一些。
高聿祺站在她的面前，神色散漫，漆黑的T恤勾勒出他瘦削的肩膀，整个人清丽无比。
“不好意思！”
陈南玥当即道歉，然后下意识地再退两步。
“别道歉了。”
“再退，你就要摔下楼了。”
高聿祺适时地提醒她。
他依旧有些不太理解，为什么陈南玥看到自己总是很大反应。
不清楚自己哪儿让她不舒服了？又或者是自己某个时候和她说话不自觉用了太重语气还是和她说画的时候让她不舒服了？
高聿祺想不明白，也不多想。
他看了她一眼，然后问她：“你要去做什么，很急吗？”
说完，他转过身进画室。
动作间，很轻的舒缓气息掠过陈南玥的面颊。
“不是要开会吗？我来不及了。”陈南玥又要匆匆回到画架前，去拿近期自己画过的画。
“嗯？”高聿祺疑惑，“陈老师群里不是通知了吗？推迟半个小时。这会儿画室都没人，估计路上都没人，你来太早了。”
陈南玥顿住，打开Q群消息。
陈江的确发了条通知，说上午大雨，体谅到有一些同学的家离画室比较远，所以推迟半个小时，注意安全！
消息是七点半多发的，那会儿她已经出门了。
宋言加了她□□，也和她说了。
她没有看见。
陈南玥收了手机，无声叹息的同时还觉得有些惊讶。
惊讶于高聿祺为什么也这么早来呢？
她轻声说：“那你怎么也这么早来呢？”
很轻的声音，没有想到走在前面的高聿祺还是听见了。
他转头，很轻地笑了一下，“起早了，闲得没事干。”
“哦。”
没有想到这样小声的嘟囔会被高聿祺听见，陈南玥愣怔两秒，没说话了。
她坐在画架前，低头看洇暗下去一片的裤脚和衣摆。
湿了一身。
算了，来得早也不是没有好处，不是吗？
虽然……
陈南玥无声叹息，认命地拿出速写本，去看昨晚从网上视频里记下的速写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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