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晨间。
元嘉梳洗完毕,独自坐在食案前用早膳。她近来胃口算不得上佳,算起来该是她进宫为光熹帝举丧那日起,便再未吃过一顿合乎口味的饭食。尚食居似乎惯在早膳时备些细软绵甜的糕点,元嘉却实在不算偏爱,每每只勉强入肚几口。
燕景祁一早便回了宣政殿。今日是大朝会,又似乎有要紧的事情等着男人商议,是以不等尚食局提膳过来,燕景祁便先一步离开了。
元嘉放下筷箸,前脚让人把食案撤下去,后脚便迎来了兴庆宫的访客——娄太后身边的兰佩。
“……太后娘娘请您往兴庆宫走一趟,陪她老人家说说话呢!”
兰佩站在元嘉跟前,笑盈盈道。
“怎么好让母后来请,实在是咱们做晚辈的不是,”元嘉连忙起身,“予这便过去,只是……不知道母后是想说些什么事?”
后一句,带着些许的试探。
“殿下去了便知道了,”兰佩笑容不改,“想是要与您说什么要紧事吧。”
要紧事?
眼下还有什么要紧的事……
元嘉迅速在脑子里搜刮了一圈,却无奈什么也想不起来。面上却如常,只随着兰佩缓步走出清宁宫。
门口已备好了出行用的步辇,抬辇的内侍却不是清宁宫的人,只怕是兰佩自己带来的,又或许这就是从兴庆宫一路抬过来的。
元嘉心中疑惑愈重,却也明白兰佩只是过来传话的,索性闭口不言,任由人抬着辇往兴庆宫而去。
……
“皇后来了。”
娄太后坐在临窗的软榻上,正拿了本册子细细翻看着什么,见元嘉从门外进来,遂将册子搁下,又笑着与元嘉说起话来。
“母后康安。”
元嘉朝娄太后微微一屈膝。
“吾安。”娄皇后朝元嘉一招手,“好孩子,快过来坐下!”
元嘉顺从起身,近前两步又坐在娄太后对面,“……不知是什么要紧事,竟让母后遣了兰佩来请?”
娄太后没有立刻回答,只将手边的册子推了过去,“你先瞧瞧。”
元嘉接过来,左右翻看了几页,有些不确定地抬眼,“是份礼单?可这上面写的东西,瞧着、倒像是外族才会有的……”
“你猜的不错,这礼单是疏勒王君早前派人送来的。”
娄太后再将册子拿回来,又随意掷在一旁。
元嘉看着娄太后的动作,脑子里突然想起兰华曾经说过的话,脱口道:“这难道是他们为求娶公主所备的聘礼?”
“看来皇后也听到一些风声了。”
娄太后扫了元嘉一眼,嘴角却噙了抹笑。
“儿臣惶恐。”元嘉神色一凛,“只是前些时候在先帝丧仪上瞧见了疏勒的两位王姬。适逢兰华姑姑在侧,便多问了两句……可惜也只知道有这么回事,前因后果却是一概不知的。”
“本就该你知道的,倒也不妨事。”
不是是否是元嘉的错觉,总觉得娄太后这句话里带了太多其他的情绪,“疏勒的队伍今日便要到京郊驿站了,这两日就会进城。他们此行的目的也确是想求娶一位公主,做他们新王君的可敦。”
“……儿臣寡闻,”元嘉想起从欧阳沁嘴里听到的事情,“只知道疏勒从前的王君有一独子,那独子又早早地娶了三位妻子。却不知这新王君是谁,又是何时继位的?”
“他们自己也乱的很呢,怪不得你不清楚,吾说与你听……”
娄太后又变得和善起来,刻意放缓了语调,向元嘉娓娓道来。
原是这疏勒奉行“兄终弟及”与“收继婚”之制,即兄长离世后,王位由其最年长的弟弟继承。兄长的妻子若还在世,则兄嫂亦须改嫁新王,为新王可敦。此二制在疏勒施行了百余年,却灭迹于上一代王君乌维的手里。
乌维王是疏勒近几代王君中唯一有些真本事的,所以继位后便极力扩大部落领地,一并树立威慑,也才有了大周与疏勒之间冲突十余年的边境之争。
乌维王在位近二十年,疏勒上下唯其马首是瞻,所言所行皆不敢置喙。乌维王娶了十几个妻子,却只活下来一个儿子。临到暮年,舍不得放权给下头的弟弟,又一心想让独子承继王位,于是囚禁屠戮了近十位异母兄弟,又烧死了对此事有异议的所有部臣,硬生生镇压了所有非议,将自己儿子扶上了位。
“……所以,疏勒的这位新王君,便是乌维王的儿子,那个已经娶了三位妻子的独子?”
元嘉拧眉道。
“乌维王年前病逝,他儿子前脚坐上王位,疏勒后脚便闹起了内乱。”娄太后点头,又面露嘲讽之色,“若非如此,咱们前些时候又是水患又是时疫的,他们怎么会那么安静,不过是自己也在窝里斗罢了!”
元嘉眼底微震。这些事情,她此前竟全然不知,如今听娄太后说起,方知自己是何等的浅见薄识……
“这新王君要来我朝求娶公主,难不成是内乱已平?”
元嘉抛下心中杂念,继续问道。
“且闹着呢,上次疏勒大败便是因为这个新王君,如今死了那么多的部臣王族,也是因为这个新王君,那些人又怎么会乖顺地受他钳制呢?”
“……那?”
“老子是个有本事的,儿子却是个扶不起来的阿斗,”娄太后嗤笑一声,“那新王君趁着乌维王余威尚存,又还有遗部为他奔波的当头,以疏勒的名义,向我朝递了甘为属国的文书了。”
元嘉有些微愣,像是被娄太后的话惊得震住了。
“实在是蠢。”
娄太后摇头道。
蠢?
元嘉回过神来,却觉得这人聪明极了。做儿子时,有能干的老子在上头替他撑腰,做王君时,又懂得抓住时机退让保全,借着求亲的名义反让大周替他坐稳王位,这何尝不是一种本事呢?
只是……
元嘉微垂着眼,心中莫名起了些思量。
“母后。”
二人正说着话,忽听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燕景祁的身影紧跟着出现在屏风后头。
元嘉旋即起身,正欲行礼,却被燕景祁抬手阻了一下,又挨着元嘉身侧坐了下来。
娄太后颔首,“今日倒比往常下朝的时辰迟了些。”
“疏勒的须卜王明日午后进城,入夜在麟德殿设宴接风,一应事宜已着礼部去办了。”燕景祁娓娓道,“至于此前说的求娶公主一事,人选倒暂无定论……”
“他不过是我朝的手下败将,便是真要求娶,又如何能配得上一国公主?”
娄太后平稳无波的声线下藏着几丝不悦,显然对疏勒、对须卜王生了不满之心。这也难怪……毕竟如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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