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带来的冷空气迅雷不及掩耳地席卷了整座城市。
风雨隔绝在车外,后座的纸袋里装着温辛尺码的衣物。雨水顺着裤脚在车厢地面形成了一小滩水洼,潮湿的气息在车厢里蔓延。
车里开了换气。温辛解开上衣的扣子,内衬没有完全湿透,暴露在空气中的皮肤透出些许的粉。
纸袋上的品牌logo用了烫金材质,单是这个袋子,也能在二手平台卖出小四位数的价格。
当着傅之炀的面,温辛解开了牛仔裤的工字扣,一条腿屈起来,半潮不干的黑发垂下,挡住了部分视线。
从傅之炀的角度,能看见他高挺的鼻梁和瘦削的下巴,往下,是脖颈流畅的线条,和在遮挡下,若隐若现的锁骨。
可能是不见天日的缘故,温辛的脚非常白,足弓抬起,将深灰色的真皮座椅踩出一个浅浅的凹陷。
有点长的肌理感套头卫衣很好地包裹住了那截细窄的腰,因为挤压,堆出的白色的肉。
褪下的长裤堆积在脚踝。
瘦归瘦,但不难看出肌肉线条。
分布匀称,是常年奔波下,自然而然产生的。
傅之炀买了一整套,从内到外,应有尽有。温辛蹬掉长裤,袜子刚刚套进一点,在傅之炀突然转身,说帮他之际,抬起一只脚,踩住他的胸膛,将人抵住。
白皙的皮肤和深色的西服形成了鲜明、强烈的对比。傅之炀手握上去,眼睛盯着温辛,一改前态地做出无辜的神态:“我只是想帮忙。”
仿佛那些恶劣的事情不是他做的,他们之间掌握主动权的,也从不是他。
大雨滂沱,几乎看不见车外的景象。温辛身上沾了点很淡的消毒水的味道,在潮湿逼仄的空间里扩散。
空气很闷。温辛用抵在他胸膛的脚,一点一点,将他推远:“我两点半有课。”让傅之炀不要耽误他的正事。
傅之炀晦暗的目光在温辛脸上稍作停留。少顷,笑一下,竟然真的坐回去,发动汽车。
这里去学校路程本就不近,加之暴雨天交通拥堵,堵车半个钟头是常有的事。温辛换好衣服,左耳塞着耳机,借了傅之炀的平板看课件。
快两点的时候抬头,看了眼前方正以龟速前进的车流,淡淡开口:“我不能迟到。”
傅之炀从后视镜里投来一眼,没出声,却在下个路口转向,拐上一条单行道。
扣六分,收获一张罚单,准时停在汉大门前。
被交警敲窗的下一秒,温辛推开车门,背包提在手上,并无反应地撑伞离开。
暴雨持续了一个下午,校内低洼路段有些积水,便利店的兼职八点开始。温辛回了趟宿舍,脱下这套抵他好几个月工资的衣服,丢在地上。
洗完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同寝的舍友也回来,正在聊最近新出的游戏和即将到来的毕业。
“我可能考研吧,不读书也不知道应该干什么。”
“我记得你妈跟咱学校一系主任挺熟,怎么,要留校?”
“我倒是想。”
“温辛呢?”有人问:“我记得你还修了历史,研究生也打算读这个吗?”
温辛停住。
不到五点,天已经灰沉沉暗淡一片。温辛停在衣柜前,没有立刻回答。
“你成绩那么好,不考研可惜了。”
长到打卷的睫毛垂下一些,温辛拿了件外套:“没什么可惜的。”
周天上午,温辛抽空去了趟律所。
相同的地点,相同的座位,温辛盯着那份印有基金会标识的文件,嗅到空气里淡淡的纸墨香。
傅之炀不在。
傅氏经历了那样一场变动,大大小小的事都需要他过目,忙得分身乏术。
“抱歉。”陈降说。
温辛抬眸,琥珀色的眼睛里映出陈降不清晰的轮廓。
他近来视力越来越不好,这么近的距离都有些模糊。温辛试着轻眨两下,企图驱散那层挡在眼前的朦胧的雾。
奈何徒劳。
陈降觉察:“眼睛不舒服?”律师的敏锐致使他在仅有几秒钟的观察后得出结论:“可能是眼疲劳,你需要看医生。”
“没事。”温辛提笔,定了大约小半分钟。
这期间,陈降一直沉默。
为了方便,他将办公室设立在了靠近前台会客区的位置,隔音很好,但不知怎么,这半分钟里,陈降耳畔始终萦绕着打印设备发出的翁鸣的噪音。
直到温辛落笔,那声音才消失。
陈降平放在桌上的手忽然轻微地动了一下,宛如膝盖被敲击时的反射。
后面进行的要快得多。直至尘埃落定,陈降告诉他,之后不仅医院那边的支出会由傅氏基金全权包揽,每个月,温辛的账户上都会有一笔额外的进账,作为对他生活的保障。
“时效呢?”温辛道:“他总不至于要管我一辈子。”
他坦然说出这些,陈降却没有立刻作答。沉吟后,给出并不直接的回应:“至少,他很慷慨。”
静一息,温辛挪动座椅,站了起来:“的确慷慨。”
话虽如此,离开前,那一闪而过的讥笑仍然被陈降捕捉。
下楼后的温辛没有立刻离开。
他停在路边,想到十六岁,第一次见到傅平江,被问想不想继续读书的时候,几乎所有见到他的人,都在艳羡他的好运气。
杜鹃替他将洗得泛白的校服取下来,说:“傅先生是个慷慨的好人,咱们一定要知恩图报。”
一旁,拿花生米下酒的范志刚,用筷尖儿蘸了点白酒,喂给刚上小学的亲儿子:“想不到赔钱货也能走大运,小峻好好学习,赶明儿也让那傅什么,送你去大城市上学。”
地上,掉了漆的行李箱,斑驳得就像温辛离开福利院那天碎了满地的日光。
温辛将为数不多的几件衣服码得工工整整。
那阵子,不论是邻居,还是老师,挨着挨不着的,见了他,总不免说两句。
是啊。二十岁的温辛望着川流不息的街道,在心里想,他真是碰大运,才会接连遇到这父子两人。
这天,直到立冬,温辛都没有再见过傅之炀,只有医院账单上的数字,在彰显着他和这段隐秘,不该存在的关系。
说到账单。
温辛点进很久没有打开的二手平台,发现一周前挂上去的那套衣服几天前就被拍下,处于待发货的状态。
进入十一月,气温反而回暖。
温辛将洗干净的衣服叠整齐装回那只价值四位数的手提袋,收到对方询问是否发货,方不方便自提的信息。
ip显示同城。温辛回了句可以,对面立刻发了个定位,问他远不远。
看几秒,温辛轻敲屏幕:【不远。】
几天前,入职外企的师兄推荐他面试了一份助理的工作,其实还是翻译,按小时付费,时薪还算不错,只是周期较长。
温辛要准备毕业,分身不暇,于是辞掉了咖啡店的兼职,便利店也协调了,除了周末的其他时间,只排夜班。
今天没课。
眼下时间充裕,温辛先去了趟医院。
杜鹃睡了。护工刚替她擦完身体,进去卫生间把水倒掉,出来看见温辛,就笑:“还真是母子连心,杜女士刚还念叨你呢。”
新护工四十来岁,爱说爱笑:“说你读书辛苦,惦记着以前答应过你,考八十分就给你买的那个,s什么的。”
“Switch。”
“欸,是,是这个。说你喜欢,惦记可久了,一直没给你兑现。还给我看了照片,跟我女儿家里那个差不多,是游戏机不是?”
温辛未语。
起风了,护工走去关了窗,扭头见他还站着,便招呼温辛坐下:“她刚睡不久,估摸得半个钟头,你别站着,站着多累。”
“没事。”温辛收回停在病床上的目光:“我要走了。”
“这就走啊?那等她醒了,我跟她说你来看过。”
“不用。”温辛注视朝他看过来的护工,用和平常无异的语气告诉她:“她想见的人不是我。”读书辛苦,需要奖励才肯学习的,也从不是他。
护工愣一下,尚未反应过来,温辛便笑笑:“麻烦你了。”
眼科在另一栋楼,和住院住隔着百来米。温辛提前在网上挂了号,一番检查做下来,时间已经三点。
距离医院最近的地铁站需要步行1.2公里,天阴阴的,可能要下雨。他出来没有带伞,不想本末倒置,将更多的钱用在医院。
拿手机在软件上打了辆车,早于约定时间到达对方指定的地点。
“不好意思啊,我现在走不开,要不你在下面坐一会儿,点杯咖啡,我来付钱。”电话里的声音很低,接连感谢了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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