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府花园群芳已谢,茉莉落尽夏归去,唯有缕缕清香尚留人间。朱瞻基在月色下折下槐树树枝,蹲在池子旁,轻轻拨弄挑逗着着池中锦鲤,内心却是一片惆怅。
大军至北京城时已是深夜,朱棣下令原地驻军明日进城。明月高悬于黑夜,月色入户,照不透包藏祸心各怀鬼胎,隐隐约约能听见哭嚎声,不知是老是幼是男是女,空灵、恐怖来自于远方。
靖难遗孤的刺杀在大家的意料之中,千载难逢的大好良机,这次错过就是一辈子的饮恨吞声看着昔日仇敌受万民拜服为天下共主,朱瞻基想,她如果是靖难遗孤她就是粉骨碎身也要让仇人死无全尸。
此夜安宁,今后难求。池子上漂着的几多纯白色的茉莉花,白色芳香沁人心脾,朱瞻基不知何时何日岁月静好就会被传位于汉王朱高煦的诏书打破。
再次见到朱棣和朱高煦,是在靖难遗孤刺杀后。
早些时候,朱棣人未进城就宣了朱瞻基入宫,实则是让她提前和汉王朱高煦、赵王朱高燧联合起来查靖难遗孤的底细,现如今朱棣大步流星走进殿内,胸中满是那场刺杀的怒火,他风风火火,差一些就没看见跪在紫檀边座嵌玉石花卉屏风后跪着的朱瞻基。
朱棣轻轻扶起跪在地上快有了两刻钟的孙女,柔声问她:“查得怎么样了?”
朱瞻基忽然想到刚才见到二叔朱高煦和五城兵马司指挥使火急火燎地往北镇抚司赶去,而那人看到自己竟然露出了一个笑!挑衅!
心里再怎么厌恶二叔,但嘴上还是得说他的好话,自从朱棣和建文皇帝上演“叔侄和睦”以来,朱棣对于同室操戈、手足相残极其畏惧,若是让他看出来未来天子的女儿是一个包藏祸心想弄死叔叔的主,她这辈子也不用干了,得找个人嫁了。
“回皇上的话,二叔正派人查着呢。北镇抚司那边的人说是靖难遗孤,来的时候就看见二叔和五城兵马司指挥使风风火火往那赶了,二叔同我讲这批人做事向来不留踪迹,查起来需要一些工夫。刚才跪着的时候就听见爷爷叫了他们二人和爹,我想我这个做小辈的能力相较于长辈是逊色的,您到不如先听他们说说。”朱瞻基答道。
朱棣微微点了点头,就听见外头太子朱高炽和汉王朱高煦斗嘴的声音,一个极力劝阻一个攻击对方不知战场险恶刀剑无眼,声音由远及近,转眼二人进殿。
朱瞻基上去行了个礼,朱高煦一抬头就瞧见她一袭朱红色直襟对襟短袄,锦缎上金线绣着的缠枝莲花纹装点其中,袖口初的织锦缎子上的镶金线边格外显眼。因为她梳的发髻不算高,没有成婚不带?髻〖1〗,所以她的发髻上仅仅插着几支单股金钗,长长的钗身尽头各十花朵绽放于华发上。
朱瞻基身形高挑,在女人里头算是鹤立鸡群的存在,常年扮作男儿身倒是合适,寻常人也只当她年岁尚小尚且看不出来什么阳刚阴柔,当她穿上锦衣卫那身飞鱼服腰间刀鞘收着绣春刀的时候寻常人更是无人敢直视,因而这两年常以“黄氏”身份示人无人发现破绽。
这么一想,朱高煦的思绪就飘到九霄云外了,在立于朱高煦身侧的朱瞻基眼里,这个便宜二叔的魂儿被黑白无常勾走了,说人话就是——活着不如死了。
二人问安后朱棣缓步向着三人走来,语气严肃:“我这次御驾亲征,血战一年之久,大战阿鲁台部,想不到回京出了这样的事!”忽然他在看向汉王朱高煦的时候语气又稍微柔和:“要不是老二侦查得好,提前侦知了反贼动向(看向太子朱高炽,眼神如寒潭映雪,语气酷若寒霜)太子今天来,就不是为了请安吧。”
朱瞻基内心冷笑:“他做的不知道动向他这个汉王也不用做了,直接剃了度和鸡鸣寺的那个姚广孝〖2〗一起当和尚吧。”
朱高炽一时慌乱,不知是否带有演绎成分,颤颤巍巍说:“可——可我我这——”朱瞻基频繁向他看去,心不由得悬了起来。
朱高煦见太子吃瘪愈发想彰显自己的文治武功,拱手行礼,语气恭敬提出了一个能闹得满城人心惶惶的建议,在末尾处仍然不忘抹黑太子:“可太子不愿意交权,还请陛下下旨。”
朱瞻基咬牙切齿,在听完朱棣连珠炮似的一段问话和朱高炽的磕磕绊绊后忍不住上前对朱棣说:“爷爷,我能否替我爹说两句?”朱棣点头。朱瞻基说:“我爹气虚体胖,这一路小跑过来气都没喘匀。二叔的情报从何而来我不知道,不过此次刺杀真和我爹一点关系都没有啊,爷爷御驾亲征,今天是举国同庆皇帝凯旋的国家之喜,区区几个反贼何足挂齿。”
朱瞻基侧过身子,看向朱高煦扯出一个笑:“封城搜捕大肆扰民怕是好事变坏事,这恐怕不是爷爷想看到的景象。国家之喜要是因为几个反贼耽搁了,还不知会有多少人编排二叔呢。”
朱高煦连忙说:“陛下,不仅要搜捕,满朝官员更是严查,说不定就有着建文皇帝的忠臣,不然刺客怎会如此猖獗!”
朱棣冷笑,一改和颜悦色:“汉王的意思是你要军权。”被戳破心事,朱高煦略显尴尬和迷茫。朱棣缓声说:“朕已经叫五城兵马司的人来了,你搜捕,至于清查官员也按照你的意思办。”此言一出,殿中三位臣子均是一震,言毕朱高煦抬腿就要走,却被朱棣制止:“去偏殿等着吧,朕还要赐你一门婚事呢。”
朱瞻基内心警钟大作:“汉王深得帝心,怕是有不少好人家等着嫁女呢。”就在她差一点忘记朱棣的密信的时候,朱棣对她柔声说:“把你爹搀扶起来吧。”眼底露出丝丝柔情心疼。
朱棣问:“这十月没什么大事?”
太子爷大抵时喘上来气了,说了几声:“十月天下太平。”朱棣随意摆了摆手,说:“没事了回去吧。”朱高炽退出大殿。
朱棣一早就看出了朱瞻基的心事,问她看法,朱瞻基见终于有了机会光明正大给二叔穿小鞋,内心激动,面上却是忠臣:“二叔此次搜捕大张旗鼓必然是什么都查不出来的,刺客敢在凯旋之日刺杀爷爷必然是做好完全准备的,此次祸害的只有平民百姓。”朱棣问她:“很蠢是吗?”言外之意即你觉得朕做这个决策很蠢是吗?朱棣见她不敢吱声,说:“先让汉王折腾两天再偃旗息鼓,两军阵前,让敌人觉得我们就是这么蠢才能让他们放松警惕。”
朱瞻基道:“汉王是臣的二叔,陛下次子,不是敌人。自家人小打小闹怎么可以称作是敌人?”她在内心讥讽自己表里不一,内心大喊:“朱高煦就是我朱瞻基此生之敌。他掌权天都不下雨。”
朱棣笑了几声,对于手足相残的担忧暂且放下一些,道:“安排你个差事,等你二叔折腾完你就继续回锦衣卫当男人去,挑几个精明能干的,替我把建文的住处、如何霍乱人心、同党查清楚。爷爷把金牌给你,赐你先斩后奏权……别和你二叔说哈。”说完,朱瞻基四处寻摸,在笔海里拿出刻着“如朕亲临”四个大字的金牌,抬腿欲走,被朱棣叫住:“别走,过些日子就及笄了吧?”朱瞻基应了一声是。朱棣抚掌大笑,命人叫来在偏殿待的快生出蘑菇的汉王朱高煦,随意一指:“及笄过后一年,倒是到了姚广孝说的那丙申年〖3〗了,你们两个也都到了成婚的年纪(朱瞻基看向朱高煦,内心吐槽:“二叔怕是早就过了成婚的年纪吧?再过几年朱瞻埈就能娶媳妇生孩子了。”)他的话还记得吧?她不能外嫁的,不如——”
跪着的朱高煦和站着的朱瞻基对视一眼,朱高煦能听见朱瞻基轻声叹了一口气。朱瞻基有些欲言又止,好半晌才鼓足了勇气对爷爷说:“爷爷,我不是反对您,但这以后辈分该怎么办啊?我和我爹成一辈了?我要管我娘叫嫂子?生下来的孩子和我一个辈分?二叔以后见了爹得叫岳丈,见了三叔也得叫三叔?往后我儿子管我叫娘我管他叫堂弟?”
朱高煦内心倒是毫无波澜,自从十多年前的书房谈话,他就已经接受了自己要娶一个比自己小太多的人——这个人还是和他作对的侄女。
朱高煦从未告诉过他人这段经历。
姚广孝彼时还以道衍身份示人,一身僧袍却已然彰显了未来黑衣宰相的气魄,他在自己面前完整地说了一遍预言:“翩翩离宸,托生帝阙。命格多舛,错投裙钗。本为君父,今成君母。阴阳颠倒,错失帝王。假凤真凰,当嫁英豪。”道衍微笑:“高阳郡王,这话说的是世子之女本来是男儿身却错投为女儿,这辈子命运多舛,生得纤细高挑面貌英气。”
朱高煦后来在与朱高炽的交谈中旁敲侧击才知道自己比寻常人多听了四句预言。
朱高煦心知其中有几句没有被这个和尚提及必然是因为这是要掉脑袋的,自己又不是大字不识的孩子,这些话还是明白的。
“世子的女儿,以后能生皇帝。”朱高煦内心思索,“这和尚的疯言疯语岂可轻易相信?如若真是这样那我这个侄女倒是命苦,嫁了外人那岂不是要颠覆大明江山了?要是因为一个卦象就相信一个人未来有当皇帝的命,真是世界上最可笑的了。”朱高煦在内心对这个和尚多了几分鄙夷。
道衍微笑。
朱棣发动靖难之役后,道衍时常预言以及为朱棣出谋划策,朱高煦记得真切,道衍预言的那三场大风——第一次,白沟河之战燕王军队陷入绝境,一场大风吹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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