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慕抓着窗帘站在窗边，望着那道身影，犹豫了片刻，缓缓拉上了窗帘，在睡衣外面套了件衬衫就出门了。
她先把卡片投到信箱里，随后便下楼径直去了花园。
尽管尽量放轻了脚步声，但在静谧的夜里，脚步声仍是十分清晰，很难忽视。
泳池边的人听到声音，转身看过来，正是陈青临。
看清楚是他，尹慕松了口气，同时又有些安心：“果然是你啊。”
陈青临并没有表现出吃惊的样子，走到折叠椅边坐了下来，很平淡地问：“你不睡觉怎么也跑来这里了。”
尹慕走到他身边，隔着一张折叠椅坐下：“本来要睡了，在楼上看到有人大半夜不睡觉，杵在泳池边当风景，所以下来参观参观。”
陈青临侧头看她：“就只是参观？”
“那不然呢？”尹慕微微一笑，靠着椅背闭上眼睛，“白天那么热，晚上的风却这么凉爽，真舒服。”
“嗯，是啊。”陈青临心不在焉地应，“你这次怎么不在乎镜头了？”
“反正说什么也传不出去，管它呢。”
上次之后，她就找孟孟旁敲侧击地打听过了，对方说不佩戴话筒的画，声音是收不进去的，只能看到画面，她这才能放心的。
“会被看到你和我待在一起，这样也没关系？”
尹慕不以为意：“正常交流而已，这有什么。”
陈青临沉默几秒：“你之前可不是这样的。”
“嗯？”尹慕不解地眨眨眼，“什么意思？”
“你有刻意躲着我吧，我看得出来。”
他直言不讳，尹慕有点尴尬，但依然选择了否认：“没有吧，是你想多了。”
“那就好。”陈青临把双手交叠着枕在脑后，闭着眼睛感受着夜风拂在脸上的温度，半晌冷不丁地问了一句，“为什么要下来找我？”
为什么？尹慕怔了怔，自己也说不上来是什么原因，单纯地就是因为看到他了，想过来看看他，或者说上几句话。
陈青临见她不答话，问：“你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
“也没什么特别要说的……”
“嗯。”陈青临点了点头，“你去哪里都是自己的自由。”
尹慕稍加迟疑，小心地问：“你是不是心情不好啊。”
“为什么这么问？”
“就是很明显嘛。”尹慕小声说，“夜宵你也没吃。”
“没有心情不好，只是想一个人静静。”
“那不还是心情不好。”尹慕看他平静的模样，试着问，“你是不是在酒吧遇到什么熟人了？”
话音才落，陈青临便朝她看过来，神情中有一丝警惕：“你看到什么了？”
尹慕连忙摇头：“没什么，我瞎猜的。”
陈青临并不相信她的话，眼神严肃，仿佛要一直看到她内心深处去：“是吗？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你没必要撒谎试探我。”
尹慕被他看得心虚，撇开了视线，心理活动昭然若揭。
陈青临不用多想也明白了，用陈述的语气说：“你看到了。”
尹慕哑口无言。现在再撒谎也没意义了，她索性豁出去了，壮着胆子承认：“我没看到，只听到你们说话。”又急急地补充，“对不起，我听到你们说话，一时好奇，就没走开。——你别生气！我认真地向你道歉。”
陈青临“嗯”了声，问：“那你听了多少。”
尹慕羞愧极了：“差不多都听了。”
“……你倒是诚实。”
尹慕干笑：“事已至此，我再隐瞒不报不是更过分了嘛。”
陈青临没有笑，脸色在夜色中显得有几分阴郁。
尹慕收敛了笑意，恳切地再次道歉：“真的对不起，下次不会了。”
陈青临垂下眼眸：“算了，你也不是有意偷听的，归根到底是我太不谨慎了。”
尹慕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揪着自己的衣摆，没有说话。
两个人相对无言，许久，陈青临终于开口了：“你不是好奇吗？现在怎么又一言不发，什么都不问了？”
“感觉问了你也不会说的，而且，那也不是什么很愉快的过往吧。”尹慕说，“设身处地地想想，我也不会愿意被人问东问西的。”
“嗯。”
“不过，如果你心里难受，想找人倾诉，我很乐意做个尽职的倾听者。”尹慕说着，举起三根手指做发誓状，“我保证决不会告诉任何人。”
大概是与熟人碰了面，陈青临也有很多话想对别人说，沉默了很久，轻声说：“我父母很早就去世了，那时候我还在上小学。”
这一点他早就说过了，尹慕安静地听着，没有插话。
“他们去世之后，家里的亲戚都把我当成累赘，没有人愿意管我，但他们又放不下自己的面子，怕被指指点点，所以几个叔叔伯伯和阿姨商量好，大家轮流照顾我，当然，我父母留的那点遗产也被他们分掉了，说是用来照顾我。”
人情冷暖啊，尹慕虽没有相同的亲身经历，但也可以想象，顿时心生同情，问：“后来呢？”
“后来，也许是钱用完了吧，他们对我的态度都不一样了，吃的穿的用的都是最便宜的。但我也不能怪他们，毕竟他们都有自己的孩子，能分出一点精力来照顾我，已经算是他们善良了。
“他们供养我到高中毕业，大学时我申请了助学金，加上奖金和平时兼职的工资，我没有再找他们拿过一分钱。我们学校还不错，老师都认识很多圈内人，也会给我们介绍工作，我的生活好了很多，手头也攒下了些钱。
“我的那些亲戚，不知道怎么就觉得我有钱了，以各种理由堂而皇之地反过来找我借钱，今天要给弟弟妹妹交学费，明天要给老人买药，形形色色，亏他们想得出来。”
尹慕听到这里，忍不住插嘴：“你都给了？”
“怎么能不给呢。”
尹慕忿忿：“管一个学生要钱，他们的脸皮还真厚。——他们说是借，那他们还了吗？”
陈青临笑了一下，没答话，但他的反应已然说明一切了。
尹慕更生气了：“真过分！要是我就不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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