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于昨天的先见之明,瞬穿的是黑色的卫衣,在浸透了血之后,看不出什么异样,只是气味和穿着的舒适度在液体干涸之后大打折扣而已。
在站点打坐冥想了几个小时以后,她终于坐上返程的第一趟大巴车。
车窗外的景色如同被雨水洇开的绿色水彩,连绵的山野在晨雾中起伏,模糊成一片混沌的绿。偶尔掠过的电线杆将阴沉的天幕切割成碎片。
瞬靠在窗边,冰凉的玻璃贴着她的额角。
渐渐掌握的术式目前已知会对不同的对象产生不同的效果:第一次是临死前通过和诅咒师对视,把自己对死亡的幻想投射了出去,让他误以为自己已死,身体僵直了一秒;对野中久作起到的作用类似,但这次是自己主动构建的幻象,显然野中确实按她所想的感受到了自己后颈被刀划过的触感,所以抬手护住了“伤处”,并且不断握紧武器向后攻击,同样有僵直的表现,但没到一秒……
最后是初生的特级咒灵,她通过对视,将脑海中构建的幻想——咒灵身上所有可视的器官爆炸——投射出去之后,预期的僵直出现之后,她本想冲上去以命相搏,但在僵直之后,爆炸却成为了现实。
禅院瞬也是因此被淋了一身的血,浸满了血的卫衣还滴滴答答地往地上淌了好一会儿。
那么,它的作用不仅仅是制造幻象?甚至能操控对象按自己的幻象来行动?
实现后者的条件是什么?
咒力强弱?这个猜测瞬间被推翻。且不论实力不明的诅咒师,只有三级水平的野中与特级咒灵的咒力差距堪称天壤之别,效果却都止于幻象僵直。唯独对咒灵那次,幻象成了现实。
另外,通常咒术师的咒力会在体内自然循环,而她的咒力,似乎只在术式发动时才会涌现并流转,用完就陷入沉寂。这个发现让她更加困惑。
除了自身术式的谜团,野中临死前叫喊的“加茂家”也让她耿耿于怀……脑海中挥之不去的咒灵的丑陋样貌……还有那男尸脑袋上异常的缝合线……
大巴车的引擎声低沉地嗡鸣。
她的眼皮渐渐沉重,意识如被潮水冲刷的沙堡,一点点溃散。
反复转车回到伊贺市时,已经是正午时分。
瞬先去了一趟便利店解决了自己的午饭,又去了市属的上野图书馆找自己需要的资料。
《民法》《不動産登記法》《都市計画法》……
大概花了两个小时了解完自己想知道的,她终于顶着一身异味回到了出租屋。
出人意料的是,禅院甚尔也在,正横躺在沙发上看着本杂志。
“怎么这么狼狈?”他抬眼,不解般发问。
对他有一定了解的瞬知道他的下半句话绝对是是无比刻薄的嘲讽,于是趁他的视线和自己相交的一瞬,对禅院甚尔发动了术式!
禅院瞬构建的画面里,甚尔焦急地起身检查她身上有没有受伤,见她安然无事后给出了赞美,甚至还蹲下给了她一个颇为温情的拥抱。
“辛苦你了。”幻想中的甚尔这么说到。
瞬的眼神有一秒的失焦,很快清醒过来,她抖抖手,拥抱的余温好像才从身上散去。
禅院甚尔和她预想的那样没有受到她术式操控,但也僵在了沙发上,脸上是一种好像见到了什么怪事的复杂神情,他撤回了刚才没说出口的嘲讽,把视线无声地转回了杂志上。
虽然没有办法深入评估自己的术式对禅院甚尔的影响,却是难得看到他这种假装若无其事的神情,禅院瞬被自己的恶作剧逗笑了,眼看甚尔再度投来视线,她敛起笑容,很快找了身干净的衣服逃跑一般溜进了浴室。
“对了,甚尔哥,任务已经完成了。”
“知道了。”男人慵懒的声音从沙发上传来。
按理说分家的应该恭敬地称呼宗家的为“某某大人”。
不过后来瞬得知禅院甚尔早主动地脱离了禅院家,想了想或许自己现在可能只算禅院家的“死人”,于是她便放弃了那个让自己莫名不适的称谓,参考街道上的某对兄妹,简单地称呼禅院甚尔为“甚尔哥”。
她揣测他和自己一样对这个家族没有多少怀念,甚至有时可以察觉到对方话中类似于憎恶的情感。
瞬不确定自己是不是恨着禅院这个姓氏的,对她而言,偶尔她会在梦里想起母亲的怀抱,那成为了她对禅院家最深的印象。不知道禅院甚尔当初是以什么样的心情在禅院家生活过了十八年,虽然很好奇,但出于第六感,还是不要多嘴比较好。
洗好澡换好衣服,走出浴室门,瞬惊讶地发现禅院甚尔依旧保持着占据沙发的姿势。
难道刚做完任务还要接受训练么?
她警惕地开口,“加茂家还没有支付酬金吗?”
“啊,那个,报酬是提前打过来的。”甚尔也不奇怪她从哪里得来的雇主的消息,抬手翻页,淡淡地回答道。
即使出身于大家族,在被捡走前从来没有为钱困扰过的禅院瞬也被禅院甚尔给惊住了,她斟酌着开口,“花完了吗?”
“还没。”
居然没花完!
禅院瞬又被震撼了,她眯着眼从背后打量禅院甚尔。
接着被从天而降的杂志击中了脑袋。
“讨厌的眼神。”
会不会其实禅院甚尔隐瞒了他的术式,只是出于什么不知名的原因和她一样看不出咒力而已,这个人其实有名为“读心术”的术式吧,不,也可能不是术式,是超能力呢。
瞬揉揉脑袋,捡起杂志走到甚尔面前,把杂志递还给了他,蹲下慢慢地靠近了禅院甚尔。
“甚尔哥,我...想要钱。”禅院瞬感觉到自己的脸有些发热,因为以前从未有向其他人讨要过什么的经历,心里在说出这话的时候有种害怕被拒绝的不情愿。
可除此之外暂且没有其他办法了,被拒绝的话,再想其他办法好了。她在心底对自己说道,于是陌生的羞耻感也很快消退了。
禅院甚尔设想过瞬离开后的很多种可能:仗着刚觉醒的术式跑回禅院家当她那有名无实的大小姐;或者更“聪明”点,逃离这座城市,找个角落藏起来过普通人的日子。一个连自己术式都掌控不了的八岁小崽子,面对实力远超自己的敌人,但凡脑子没进水,都知道该夹着尾巴逃命——这才是最合理的选择。
原本打定主意要用她发一笔横财的甚尔,在这段短暂清净、没被那小尾巴跟着的时间里,竟感到一丝罕见的烦躁。他懒得深究这烦躁的根源,但心底不得不承认自己对同样被称为“禅院之耻”的这个女孩产生了一丝好奇。
“缺钱?”甚尔懒洋洋地陷在沙发里,眼皮半抬,“为什么不回禅院家要?”
“哎?”瞬明显一愣,脸上掠过一丝茫然,随即真的低下头,蹙着眉认真思索起来。
甚尔:“……”
啧,原来是个彻头彻尾的笨蛋。
他顿时觉得索然无味。
“我不想回去。”
在禅院瞬的认知里,“家”是一个由咒力、等级与血缘构筑的牢笼。禅院家作为咒术界御三家之一,这里的所有人都必须遵守且维护绝对的秩序——个体的价值被简化为咒力的强弱、术式的优劣,甚至血脉的纯度。
在这里,人不再是人,而是工具。
强者被供奉为刀,弱者被贬斥为土。
她曾渴望亲情,渴望父亲的认可,渴望母亲的庇护,但很快便意识到,这种渴望的本质不过是一种生存的本能——弱者依附强者,幼崽寻求族群的庇护。然而,当禅院家连这种最基础的归属感都吝于给予时,她反而看清了一个更为本质的真相:人的价值,从不该由他人赋予。
禅院瞬不想回到禅院家,并非出于憎恨,而是基于一种理性判断——禅院家提供的“庇护”本质上是另一种奴役。即便她觉醒术式,回归后等待她的也不过是从“生育工具”升格为“战斗工具”。家族不会承认她的意志,只会榨取她的价值。
禅院家对价值的评判是一种暴力,它将活生生的人压缩成标签——“天才”“废物”“工具”。
而瞬既不想成为“禅院的废物”,也不想成为“还算趁手的工具”,她只是瞬,她可以是弱者,可以是强者,甚至可以什么都不是,而她的价值将由自己的行动定义,而非血缘或姓氏。
“我想有自己掌控的未来。”她喃喃道。
未来的轮廓并非既定的道路,而是待开垦的荒野。
一切能填补空虚的东西,她都会贪婪地挖掘、吞食,直到自己满足为止。
身旁的小孩眼神越来越亮,琥珀色的瞳孔像蜂蜜一样透出莹润的光泽,禅院甚尔察觉到她的咒力开始从眼睛里溢出。
“停下。”禅院甚尔立刻出声打断了瞬的沉思,坐起身不满道,“啊,麻烦死了,不要往其他人脑子里塞奇怪的东西啊。”
“抱歉,我还不能很好地控制。”瞬回神,一边道歉一边捂住自己的脑门防止挨揍,但习以为常的脑瓜崩没有出现,抬眼,禅院甚尔也正垂着眼看她。
瞬的术式骤然中止后,咒力又如同没出现过一般消失,恢复了零咒力的纯天然无公害外表,禅院甚尔忽然有种“什么好处都让你占了”的不爽,“说吧,你要多少?”
开过一次口以后,再提要求便显得理直气壮多了,禅院瞬毫不客气道,“我想要一张银行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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