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如墨缓缓低垂,裹挟着草木清香的微风习习拂过,将白日的燥热悄悄揉碎在暮色里。
刺骨的暗河如同无数双冰冷的大手拉扯着身体,寒凉的河水早已浸透衣物。顾桑知一行人在逆流的暗河上苦苦支撑了两个时辰。终于熬到了他们下一个轮班时间的交接点。
好在他们的交接过程较为松散,并没有特别的严谨,这才给了他们可乘之机。
期间众人屏气凝神地翘首等待。心跳更是随着水流声宛若同频。目光紧紧地在昏暗中锁着外面的动静,不敢松懈分毫。
潮湿河水蒸腾的寒气像无数细针,顺着衣料缝隙往骨头里钻;风口处的冷风亦是呼呼灌进来,即便众人早有准备,特意多裹了一层厚衣,依旧被冻得牙关打颤,连指尖都泛着青。不过一个时辰,大家便纷纷挤到一处,背靠着背相依取暖,连呼吸都带着一层薄薄的白雾。
即便有想说的话,众人也只靠眼神示意或手势交流。生死悬于一线的时刻,每个人都将谨言慎行刻进了骨子里。他们目光始终紧锁那两名城卫兵的动向,直到确认两人身影彻底消失在夜色中,才迅速挥手,示意众人加快划动竹筏靠岸。
时间如利刃悬顶,没人敢有片刻耽搁,动作皆利落如猎豹。先上岸的人立刻分作两路,一边警惕地放哨,一边伸手拉拽身后的同伴,那份同心协力在昏暗里格外耀眼。
最后总算有惊无险,所有人都安全踏上了岸。
接下来只需敛声屏气藏好身形,匍匐着绕过这段视野开阔之地,便能逃出生天、重获自由。
朝廷派来的巡查使所驻扎的营地与河岸隔了段距离,这给了顾桑知一行不小的行动空间。
顾桑知一行也是做了充足的准备,提前备好了用于伪装的吉利服,为隐藏又多添了几分把握。这段路程虽短,却步步惊心,好在众人皆沉得住气,动作又快又轻,没有半分多余动静。
待陆陆续续与队伍汇合,终于成功藏匿进后方的密林。只要穿过这片林子抵达半步坡,他们便算彻底安全了——此刻密林中的众人,早已与营地、墨云城拉开了足够远的距离。
不用再小心翼翼地匍匐,也能正常开口说话了。紧绷的心弦骤然松开,大家纷纷扶着树干坐下,大口喘着粗气,胸口剧烈起伏。
突然有人抬手指向身后,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你们快看!”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密密麻麻的火箭如流星般射向墨云城,还有不少火球在空中划出弧线,砸向城中。不过瞬息之间,火光便冲天而起,染红了半边夜空。
他们仿佛能透过夜色,看到城内民众惊慌奔逃的身影,听到此起彼伏的哭喊与哀嚎,一时间全都目瞪口呆地站在原地,心头像压了块巨石般沉重。
心中虽有逃过一劫的庆幸,更多的却是无能为力的颓然——即便有心相救,也终究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不知是谁轻轻呢喃了一句:“他们会死的吧?”语气呆滞,脸上满是茫然。
没有人回答,只有一片死寂。这沉默仿佛在诉说一个既定的事实:墨云城的重大伤亡已成定局,而他们,既做不了什么,也没有破釜沉舟回去抗衡的勇气。说到底,他们终究是权衡利弊后,选择了保全自己的“自私”。
……
云黎国-落霞山
横亘在云黎国西南,山势巍峨绵延,峰峦层层叠叠。长年云雾缭绕,窥不见真容。
崖壁下的丛林密不透风,虬结的树根在腐叶间盘桓如蛇,每一步都要踩着崎岖凸起的岩石。
此时不良于行的神医谷少谷主贺倾宇正坐着轮椅在此追捕小师妹贺南笙的踪迹。皆因她盗走了谷中圣物。
乌木轮轴碾过枯枝时发出轻响,却丝毫不乱他周身清贵的气度。指尖捻着一片沾了露水的草叶,眉峰微蹙——空气中那丝属于“蚀心蛊”的异香,正渐渐变浓。
“少谷主,气味往东侧崖边去了。”身边的侍从沉声道,稳稳推着轮椅避开一截横生的断木。
话音刚落,前方灌木丛突然晃动,一抹浅绿身影跌跌撞撞跑出来。
贺南笙抱着个锦盒回头,圆圆的眼睛里满是慌乱,软声道:“大师兄……我、我不是故意的,只是好奇圣物长什么样。”她声音轻颤,手指紧紧抠着锦盒边缘,似是颇为畏惧她这位大师兄。
贺倾宇眸色微沉,却仍保持着温和:“南笙,把蛊王还回来,此事我可以不追究。”
贺南笙咬着唇,慢慢走上前,将锦盒递过来时,突然脚下一滑,惊呼着往旁倒去。贺倾宇下意识伸手去扶,却见她另一只手猛地将盒子里的瓷瓶朝他掷去,脆声道:“大师兄小心!蛊王在里面,别摔了!”
侍从立刻挡在贺倾宇身前,稳稳接住瓷瓶。可就在这转瞬之间,贺南笙已转身掏出攀崖爪一甩,身体颇为轻巧地攀越着崖壁。当到达了一定高度,确认大师兄抓不到自己之后,声音里亦是没了之前的半分惶恐,反倒带着点狡黠:“大师兄,我先走了!”她的身影在崖壁上一点一点地变小。
贺倾宇低头看向侍从递来的瓷瓶,拔开塞子后,只有一股空荡的凉意飘出——瓶中早已空空如也。
他这才抬头望向崖壁上那已然变成小黑点的模糊身影,指尖轻轻敲击轮椅扶手,眸中那丝温和渐渐褪去,只余无奈的沉郁。
崖风穿过丛林,卷起几片落叶,却吹不散空气中那抹已淡去的、属于谎言的气息。
“少主,怎么办?”
“我们也走,去京都!”
……
顾桑知一行没过多久便已顺利穿行至半步坡,在那凉亭处停下了脚步。
夜间的风带着野花的淡香,吹过那处青瓦凉亭。月光的映照下,视野亦变得开阔起来,只见低缓的山坡上,一阶阶山石堆砌的台阶泛着潮气,从凉亭一直延伸到坡下。
瞭望远方,似乎还能望见远处被浓烟笼罩的城池——那是他们刚逃出来的、正遭瘟疫与围困的墨云城。
顾桑知望着王掌柜终是开口:“王掌柜,不知欲往何处?”
王掌柜眼底染着几分怅然:“哎,在外闯荡了大半辈子,浑身的劲也快耗光了,打算回乡下老宅子,重开个小药铺,谋个安享晚年的清净。”
话音刚落,身后二十多个弟子齐刷刷往前一步,声音响亮又坚定:“我们都跟着师父!您去哪,我们就去哪!”
王掌柜闻言,故意皱了皱眉,伸手点了点为首的弟子,似是无奈地耸肩调侃:“看吧?我本想图个清闲,结果还得带着他们这帮‘牲口’,往后怕是连安稳觉都睡不安生咯!”话里满是嫌弃,嘴角却忍不住往上扬,眼底的自得藏都藏不住。
顾桑知看着这一幕,心中微动,轻声道:“我们接下来,要绕道前往京都。”
王掌柜当即点头,收起玩笑神色:“既不同路,那我们就此别过。”
两人相对拱手,异口同声道:“一路顺风!”
风掠过石阶,将这句道别送向远方,凉亭下的两拨人,就此朝着不同的方向转身,脚步里都藏着对前路的期许。
……
墨云城
大火足足烧了三天三夜,猩红的火舌舔舐着残垣,浓烟裹着焦味在半空盘旋。直到第四日晨光微亮,那漫天火光才终于敛去气焰,缓缓熄灭在灰烬里。
贺倾宇抵达时已是第五日,墨云城外,巡查使九千岁留下的士兵正列队待发,预备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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