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广王辗转不安,挖空心思想谢禅的所思所好。
他忽地想起谢禅曾提过著书一事,便去谢禅曾经任职的城隍庙问了问。
“谢大人当初口述内容,由下官为他代写了一本《参考集》。”崔判官很宝贝地呈上了一本蓝皮书,“这本《参考集》如今已是各地城隍必读之书。”
秦广王接过书,心里泛起苦涩。
谢禅当日失了眼睛,是凭着怎样的心境,才能写成这样一本书?
秦广王回府细细翻阅,发觉书里的内容都很实在。
语言简朴,没什么华丽之词,但读来句句都在点上,反而别有一番文采神韵。
不知不觉中,他便从头看到了尾。
秦广王心里久久难平。
他到现在才意识到,自己过去有多自以为是。
他曾高高在上地以为,谢禅不过就一个小鬼,能得他堂堂阎王的喜欢是谢禅高攀了。
可实际上,谢禅心境澄澈,虽形体文弱,可内心却强大坚韧。
当他还囿于情爱、面子时,谢禅心里装的却是百姓,是如何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造福一方。
“哥哥……”
秦广王抚着书皮,喃喃轻叹。
直到现在,他才反应过来,自己这些日子以来发出的这些书信,可能在文曜真君眼里都只是些小情小爱,不值得花费心神应付。
秦广王枯坐许久,缓缓提笔又写一信。
这次写的是《阅参考集有感》。
文曜真君很快回复了他。
两人就一些问题进行探讨,一来一回很有些“书友”的意味了。
秦广王暗自窃喜,心想可算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他只要可以先跟谢禅处成朋友,追回谢禅还不是迟早的事?
怀着这种心情,秦广王激情洋溢地又写了一封信。
然而,这次文曜真君没有回复他。
秦广王等了好几日,见始终没有回信,又写了封信,大意是想拜访文曜真君,当面请教学问。
这次仍是没有回信。
秦广王急了。
之前还一片向好,怎么现在就突然不理他了呢?
思来想去,秦广王向天界递交了一封申请,以公事的名义上了天界,满腹愁怀地找心上仙去了。
*
“你找文曜真君?他下凡历劫去了,不在府上。”
“历劫?他不是刚成仙吗,怎么会去历劫?”
“我家真君说,久居天界,与人界隔阂,久而久之,会难对百姓共情。所以真君自请下凡历劫,要与百姓共尝疾苦,探求造福百姓之道。”
秦广王听完仙童的这番话,良久无言。
他不知该恨,还是该悲。
谢禅对苍生有爱,对他却无情。
他这些日子苦心孤诣地写信交好谢禅,他自问也能勉强算个“朋友”。
可谢禅下凡历劫这事却提也不曾向他提起。
谢禅就这么干干脆脆地脱了身,连声招呼也没有跟他打。
那这些日子以来的书信往来又算什么?
谢禅就只是玩儿他吗?
秦广王觉得悲哀,却也实在是委屈。
或许,他也没什么资格要求谢禅给他打声招呼。
他本以为自己至少应该在谢禅心里占了一点点地位——哪怕就只有小小一点。
可现在看来,似乎连这“小小一点”都占不到。
*
秦广王借酒消愁,大醉了一场。
醉后的梦境光怪陆离。
梦里,谢禅轮回转世,跟不同的人举案齐眉,相约世世相好。
秦广王暴跳如雷,却在梦境中无法出场,只能像个旁观者一样,眼睁睁地看着谢禅与旁人恩恩爱爱。
秦广王气得要命,气到最后,竟是嚎啕大哭,质问谢禅为何如此绝情。
可梦境里根本无人能看见秦广王。
他就像个丑角一样,独自愤怒,独自悲伤,独自痛苦。
酒消梦醒后,秦广王痛苦难消,梦中经历宛如真实发生。
黯然神伤许久,秦广王终是下定了决心,不管付出什么代价,他都要与谢禅同入轮回。
他要与谢禅生生世世绑定在一起,绝不会眼睁睁地看着谢禅与旁人欢好!
*
本卷后记:
近来凡间盛行志怪话本,余阅后甚觉有趣,故而仿其体例,将数百世历劫之事悉数记录,虽为言情,也为议事,成此一书,名为《风月诡话》,以飨诸公。
——天纪甲申春末文曜自题
阎罗王批:此卷末章只叙秦广王,而无其余诸殿阎王,实是偏心过甚!
卞城王批:为何只叙秦广王悔过之举,而不记吾之追悔之道?此乃独为秦广王美言否?
五官王批:情人眼里出西施,此言非虚!
楚江王批:敢问秦广王所付代价是甚?
宋帝王批:真君心怀苍生,小爱见大爱。
泰山王批:幽冥之续,干宝之才。
都市王批:魑魅争光,趣哉趣哉!
平等王批:无情似有情。
转轮王批:诸公所言甚是,余亦有同感。
秦广王批:老十跟屁虫是也,老二包藏祸心,老八、老九阴阳怪气,老四、老五、老六心怀妒忌,独老三、老七中肯也。
真君语言质朴,白话成文,不避鱼水之事,有无真情可见一斑。余只恨真君末章所叙太简,不能尽显余之悔恨之心,徒惹鼠辈污余心迹。
然余自将心比明月,虽则明月高悬不独照我,亦可明我心迹,正我之名。
(下方增补批语被法术涂抹掩盖,须法力高强者勉强可辨)
卞城王补批:矫情矫情,可恨可恨!
转轮王补批:呸!
阎罗王补批:得了便宜还卖乖!
楚江王补批:明月独独照你,还有何不甘?
*
*
卷二瞳人语
暮春,长安。
正是清明前一日,郊外陌上时而有人往来。
一阵杂乱马蹄声忽地疾驰而来,少年郎的谑浪笑语夹杂期间。
谢禅坐在车中,往那声响处瞥了一眼。
驾车的俊童一脸晦气:“又是那群纨绔子弟,咱们走快些,小心被他们缠上了。”
然而,怕什么来什么。
那群纨绔少年打马疾追,其中一少年郎高声道:“姑娘请留步!”
谢禅嘴角微微勾了一下,似笑非笑。
俊童气得很,不敢跟他们纠缠,自言自语地小声骂道:“哪儿来的姑娘?瞎了你们的狗眼!”
然而,在那群少年郎眼里,车中坐的就是一位貌美“姑娘”。
那是一辆四面无遮拦的马车,只有轻纱帘子勉强作为遮蔽之物。
不过,四面的帘子都被束了起来,车内更是一览无余。
只见,一个身姿曼妙的“姑娘”坐在其中,身着月牙色轻纱鹤氅,内里一件同色交领直裰。
一条三指粗的腰封往那腰上一束,愈发显得“纤腰”盈盈不堪一握。
三千青丝全绾成一个发髻盘在头顶,以一支白玉琉璃簪横插固定。
脸上戴着薄纱,以至于下半张脸看不太真切,但就露出来的那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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