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延兴门外分别后,裴因再见到温堇禾是又惊又喜。
他几个跨步便走到她身边,低头见她已换了一身行装。
只见温堇禾一袭墨绿织锦流云裙,腰间系着镶满珠玉的腰带,显得她的腰肢愈发纤细。
与之前身着道士袍的她完全不同,如今的温堇禾竟像是长安望族中娇养长大的贵女。
裴因定了定神,望向温堇禾目光灼灼。
“温姑娘何故在此处?”
“我住在这里。”温堇禾依旧不咸不淡。
她上下打量了一番裴因,暗云纹外袍衬得他身姿愈发挺拔,周身散发着矜贵疏淡的气息。
若是忽略掉他眸中快要溢出的惊喜,整个人倒真的像株屹立于雪山之上的青松。
“住在这里?”裴因讶异,心中更是疑惑不解。
“收钱办事,帮人驱鬼。”温堇禾耸耸肩,朝身后侧了下头。
他们二人这才看到跟在温堇禾身后的女子。那女子眉眼微微上挑,窄瘦的脸颊不见二两肉,唇上抹着一层朱红色口脂,显得愈发明媚。
裴因只堪堪扫了一眼,眸光便又流转回温堇禾的脸上。像是想到了什么,他朝温堇禾的右肩看去,温声问道。
“温姑娘的伤,还好吗?”
温堇禾点点头,抬手看向已然愈合的伤口,思绪回到并不愉快的那晚,不耐烦地啧了一声。
“自那日分别后,姑娘去了何处,我去寻你,可始终未能寻到。”裴因眉头微微皱了起来,看向温堇禾的眼神中满是担忧。
那日之后,他调动自家府邸的府兵满长安去寻她,可连个衣角都未寻到。
没成想竟在此处见到了她。
温堇禾抬眸看向裴因的眼睛,这双眼简直像一汪清潭,澄澈见底。
当初在石荆村时,未曾这般仔细看过他的眼眸,今日一瞧,竟依稀见得倒影在他眸中的自己的身影。
波光粼粼地,让人移不开眼。
整间屋静默了片刻,一直站在一旁的靳方夷忽而掩面轻咳了一声。
温堇禾掠过裴因的肩膀瞧了过去,直直撞入靳方夷的眼睛。
二人目光相接,一股奇怪的感觉自温堇禾心头升起。
她总觉得这双眼睛在哪里见过。
她看着靳方夷一步步走了过来,直到在她身侧停住。
此人打眼看去便是光风霁月,温润绵善之人,可温堇禾却感到一股阴郁之气笼罩了过来。
她不动声色地向后退了半步,看向靳方夷,眸中满是探究。
裴因见状赶忙介绍道:“这位是镇妖司使,靳方夷。”
温堇禾了然,朝他点头示意,互通了姓名后便问他为何会来此处。
“此屋有妖气。”靳方夷如实说道,“可妖气稀薄,那妖物大概只是在此处停留了片刻,便离开了。”
温堇禾听后点点头,接着朝始终在她身后的女子看了一眼,说道。
“这间屋子确有古怪,我同样感知到了些许妖气。”
那女子名唤衔月,是烟雨楼的女校书,在整个长安也是数得上的文墨头牌。
据她所言,在春日宴后,凡是这间房的客人第二日皆会失踪不见。
起初她并没有在意,可直到那晚夜半眠浅,起夜后竟看到这间房的门大开着。
她以为是客人忘了锁门,正欲前去将门合上,就看到从门内爬出一个浑身赤裸的男人。
那男人正是那晚春日宴的宾客。
衔月吓得捂着嘴躲在了廊柱后,她强撑着身子偷偷看去。只见一个煞白的影子飘过,奸笑着死死扒在客人的身上。
衔月并没有看仔细,她浑身瘫软沿着墙根一点点爬回了房间。
之后接连几日,每每夜半,她都能听到刺耳的笑声。
直到有一日她看到有个小道姑在朱雀街上摆摊算命,她心念一动,便将一锭金子搁在了案板上。
单单听衔月这般描述,温堇禾压根没办法确定那是何种妖物。她从袖口中掏出一根银针,示意衔月伸出一根手指。
尖锐的针尖刺破肌肤,鲜红的血珠渗了出来。
温堇禾将指尖覆了上去,耳边顿时响起阵阵尖锐的笑声。
她闭上眼,却只是一片黑暗。
裴因是第一次见到她这般模样,好像这个人所有的一切都带着神秘的色彩。
“温姑娘,你这是?”
“姑娘是否有通灵之能,若是触碰到血迹,便可观测此人的过去或是将来。”靳方夷问道。“这也是鄙人在书中所见,见笑了。”
温堇禾听后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并未回话。
她将鲜血蹭到眼皮上,霎时间,眼前闪过数道白色的身影。
那个赤裸的男人匍匐在地,不断向门外挣扎。房内骤然刮起无名风,将窗棂和门框晃得吱呀作响,而从房中忽而现出几个煞白的人。
定睛一看,那些人脸上毫无血色,分明是纸人。
那些纸人仿若长了脑子,一个按住男人的双臂,另一个按着男人的双腿,而最后一个纸人趴在他的身上不断抠着什么。
不多时,那纸人竟活生生扒了男人的皮,套在了自己的身上。
眼前闪过最后一幕,那些纸人齐齐回首朝廊柱看去,僵硬地勾起一抹笑。
它们的双眼个个用剪刀剪出坑坑洼洼的洞,而在洞中竟跳跃着两盏闪烁的鬼火。
活像一个人的眼睛。
“纸人点睛。”温堇禾缓缓睁开双眸,喃喃而道。
靳方夷听后神色一凛,纸人点睛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纸人点了睛便是生了人的心智,可扒了人的皮囊,彻底成为人,代替人。
若这纸人背后有妖物指引,那这妖物便是不可小觑,寻常捉妖师大概是奈何不了它。
“但这纸人到底是凭空点了睛,还是背后有妖指引,还需进一步调查。”温堇禾略有沉吟,她将下巴搁在手背上,眸光渐冷。
裴因望着她眼皮上的那抹红,莫名有种想替她擦去的冲动。
他侧过脸,微微蜷起拳头,忽而想到按察司门前死状惨烈的男人,同样是眼睛有异,心下便生了疑。
“今早按察司门前死了人,那人死相奇异,尤其眼中还生满了蛆虫。”裴因对温堇禾说,“那人名叫胡三,也是烟雨楼的常客,会不会和这件事有关。”
温堇禾听后眉毛拧成了一团,半晌才回道。
“单靠眼睛不能确定,不过我猜你所言的胡三八成和这妖物有关。”
裴因听后思忖了片刻,若是这妖物只在烟雨楼作怪,那便只能以身入局。
于是他拱手问道:“衔月姑娘,你可知下场春日宴是何时?”
“回公子,三日后。”衔月说。
.
三日后,夜色如墨。
裴因一袭夜行氅袍几个跃步便窜到了烟雨楼的屋顶,他猫着腰顺着屋脊向前走,却隐隐约约看到前方坐着一个人。
明月透过乌云落下稀疏几盏月色,堪堪垂落到那人的脸上和身上,映亮了她糯糯的脸颊。
温堇禾双手抱臂,眼眸含笑望着裴因。
她一早就猜中今晚裴因必来烟雨楼,于是便在他必经之地上静候他的到来。
今晚的春日宴是查清妖物底细的最好时机,而她女子之身无法潜入宴中,只能借裴因进去一探究竟。
裴因在距她几步之遥外陡然停住,看着她眉眼弯弯,心道好似不自觉跳进了她布下的陷阱中。
他微不可察地摇摇头,唇角不知何时早已翘起。在凉凉的夜雾中,朝温堇禾缓缓走去。
好似不可触碰的幻梦,就在要走到温堇禾身边时,她却朝裴因招招手,转身跃入烟雨楼中。
而在他们看不见的某处,一双眼睛正紧紧盯着他们的背影,纹丝不动。
裴因一步不停地跟在温堇禾背后,贴紧墙根碎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ggd8.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