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辞渊意识到自己应激说错了话,眼底过瞬恼怒,气自己也气宋祁,下意识想将这过错推到宋祁头上,可再次抬起头,却发现这个人表情不太对。
哭了?
为什么?
这人平日里十次红眼眶有九次都是装的,真正想哭的时候反而咬死牙仰起头不让眼泪掉出来。像这样面无表情哭,在谢辞渊印象里还是头一次。
谢辞渊沉默着,拿了块干净布子弄湿,递给宋祁,让他擦一擦自己头上的血。
宋祁没接,用很受伤的眼神看他,好像给他头上开窟窿的是自己似的。
谢辞渊叹气,主动向前走了两步,撩起他额前被血弄脏的那几缕发丝,避开伤口,小心翼翼擦拭着。
“很疼吗?”
宋祁很没骨气喊:“疼死了,你刚刚还那么凶我!”
谢辞渊不懂:“他们对你很差。”
“嗯。”
“之前为什么不跑?”
他来这儿才没几天,就看着宋祁连着挨了两回打。可想而知,在他出现之前,宋祁过的日子有多难熬。
宋祁笑了下:“哥可不要瞧不起我啊。我没钱。离开他们,就真要暴毙街头了。”
他没办法。
成年前,身份证被扣在秦昊国手里,哪也去不了。好在法律上有抚养义务,他多少不至于被饿死。
现在是成年了,可别说是学费生活费这些大头,他连最基本的吃饭钱都掏不出。
附近兼职普遍在两三千左右,可毕竟不是正式工,不会包吃住,他总不能天天睡网吧吃泡面。或许,也是潜意识里缺乏冲破的勇气,即使痛苦,即使崩溃,也不敢贸然迈出那一步。
谢辞渊钳住他的下巴,向左向右掰了几下,像给猫擦脸似的仔仔细细端详着。
许久,道:“那为什么宁愿鱼死网破也要杀他,他对你做了什么很过分的事?”
宋祁嘴唇抿成一条直线,隔了会儿,道:“都是些破事,没什么好说的。”
人总是要面子的,尤其是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他宁愿把那点委屈永永远远溺在肚子里封到腐烂发酸,也不想让谢辞渊看到分毫。
这份抵触,落在谢辞渊眼底,自然而然变了味。
他倒是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很不小心在他伤口处猛按了一下,看宋祁疼到呲牙咧嘴时微微一笑:“对不起,主。先去休息吧,等雨停了,我会把这些都处理好的。”
如果不是他受着天罚五感变钝,也不会那么轻易让赵艳霓靠近,闹出这么大乱子。
宋祁沉默几秒,明白了他的意思:“哥不愿意带我走,是吗?”
谢辞渊不置可否:“睡吧。”
宋祁心底有些窝火,这人不知道为什么,总有种前一秒让你感觉自己好不容易找到了可以相互依偎着取暖的同类,下一秒又一脚把你踢开,让你明白自己什么都不是的能力。
以至于现在,宋祁盯着他的脸,只觉得自己瞬间坠进了冰窟窿里,四肢冻成了冰柱,冷气顺着毛孔钻入骨缝,生硬到发疼。
“行吧。”他笑了下,很硬气道,“那我自己走。”
这话说完,他当真要转头去收拾行李。
反正赵艳霓都要弄死他了,赶他出去也是迟早的事,到那会儿估计连收拾行李的时间都没有。
还不如趁现在滚出去,最起码体面些,还能带几件衣服。
他就这样顶着发红的眼眶咬牙盘算着,自顾自想装出无所谓的样子,全然不知这副景象落在谢辞渊眼底更像丧家犬一些。
他也没拦他,只是蹙眉:“你生气了?”
宋祁憋着火:“关你屁事,不帮算了。”
“宋祁,讲点道理。你可以选择什么都不告诉我,我就不能选择不帮你?”
他毫不示弱:“留在这儿让我被那疯子杀吗?你不是说你是来报恩的,就要这样眼睁睁我死吗?算了,不帮就让开。又不是没手没脚自己走不了。”
说到底也还是心底认定谢辞渊不会真的不管他,闹脾气似的,这才想通过这个方式来倒逼一下这人。
可这一次,谢辞渊伸手挡在了他身前。
“我不会让她杀你。”
宋祁没反应。
谢辞渊叹了口气,语气严肃起来:“主,您觉得,现在的你真的有能力违抗我吗?”
黑夜中,谢辞渊瞳孔一点点扭曲,变得竖直,发着渗人的亮光,轻而易举将他困在原地:“你只是人啊。”
在无数轮回中被硬生生磨灭了所有灵力,在泥潭中苦苦挣扎,普罗众生中毫不起眼的其中一个。
而已。
他语气不容置喙:“去休息吧,宋祁。我不是在跟你商量。”
宋祁张了张口,只觉得荒谬:“你不是说我曾经给你下了咒,你必须要听我的?”
“那你知道怎么催动符咒吗?”谢辞渊逼近他,目光带给宋祁一股无法言说的寒意,“连怎么控制我都忘了的人,有什么资格让我听话?”
“当然,你也可以现在自杀。不管多少次我都会救你的——如果主想让我再被天道罚一遍的话。”
他笑,却不达眼底:“您怜惜我一下呢。”
宋祁嗓子哑了,感觉自己又被逼进了死胡同:“哥,连你也要这样吗?”
“我待在这儿对你有什么好处?还是说你这只是因为单纯报复我什么都不告诉你才这样?没必要啊……我们为什么不——”
“我说过,我会处理好的。”谢辞渊安抚性的揉了揉他的头,“乖一点,相信我。”
窗外阴霾散了。
这雨本就因他而来,来的猛,散的也快。
谢辞渊试着活动了一下手腕,在宋祁继续出声反抗之前,将掌心轻轻覆在他的头上。
动作轻柔,像年长者在安慰不懂事的孩子。可不过瞬息之间,宋祁浑身便猛的颤抖两下,被捋顺毛了似的,失去意识就要朝地上栽。
谢辞渊一把拽住了他。
对宋祁,他总还是下意识要多费心些的。
仔仔细细把他弄到床上,顺手帮他治好被砸破口子的额头,盯着那干净光洁的脖颈看了几秒,慢吞吞压制住想要直接拧碎它的冲动。
没事的,没关系,他早就做够心理准备了。
站在他面前,靠近他,杀了他。
可不管怎样,那都是他们之间的事,宋祁是他的,还轮不到其他蝼蚁对他动手。
每一次,在看到宋祁受伤时,他心底的愤怒都要远超怜悯——他并不心疼宋祁,却不希望除自己以外的任何人践踏他。
谢辞渊突然好奇了。
在他所不知道的时间段,宋祁又遭遇了什么,才能让骨子里那么自傲的人主动低头,说出“你带我走吧”这种话。
探取记忆这件事,对他而言并不难。
他控制着秦熙宇魂魄,自然等同于捏着一个载着记忆的玻璃罐。只要他愿意,随时都能入侵进去,用他的视角寻找自己需要的东西。
只是需要一点时间……
他坐在床边,闭上眼。在黏稠的黑色浓液里,抓到了那一缕没什么意识,只剩本能的残魂。
面对让自己挨了一顿雷劈的东西,谢辞渊自然是没什么好脸色的。他毫不客气伸手,无视那东西哀嚎,从中硬生生掏出些还牵连着血丝的、一团模糊的金光。
随手捏了个法咒,入侵进去。
可谢辞渊没想到的是,在他侵入那一刻,便感受到一股极其强烈的,险些将他也缠进去的剧烈情绪。
绝望。
死一样的绝望。
他蹙眉,毕竟在他的印象里,秦熙宇跟宋祁不大对付。似乎还是个不学无术的混混,种种行径极其恶劣。这样的人,在他心底是不配拥有这种情绪的。
谢辞渊缓了好一会儿,等头颅里那阵眩晕感过去了才缓缓睁开眼,第一反应是觉得地面离自己好近。
他短暂适应了一下这个视角,大概猜出,这应该是秦熙宇七八岁时。
宋祁和他应该也是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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