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盆侧翻在地，火星四溅的纸灰撒了一地，盆底残留着几片未燃尽的黄纸，在风中卷曲发黑。
盆是张爽踹翻的。
他没摁住陈嘉树还是被他看到了。
陈嘉树站在倒地的花圈前，弯腰一把扯下花圈上的几幅挽联，展开其中一张：
[秦燕，没把你儿子带走，一定很后悔吧？]
另一幅[陈国良，黄泉路上别孤单，你儿子很快来陪你！]
白纸红字，字迹得歪歪扭扭，像血液泼洒上去的。
陈嘉树攥紧拳头，又看到第三张
[陈嘉树昧着良心赚钱，不怕遭报应吗？]
张爽推开记者的摄像机，抢走陈嘉树手里剩下的挽联，三两下撕得粉碎,抛撒在店门口。
不及他开口，陈嘉树一把揪住最前面那人的衣领，直接把人给提了起来。
男人差陈嘉树两个头，刚才在那儿笑得最欢，现在活像被掐住脖子的鹅，笑容僵硬在惨失色的脸上，两条腿在半空直蹬。
“谁让你干的！”
陈嘉树拳头高高扬起，脖颈间青筋暴突，双眸几欲喷火，咬牙切齿的样子，像是要把这个人咬碎。
“不不是我，我不知道。”男人惊恐地否认。
人堆里的记者们见状，不仅不劝阻，反而像嗅到血腥味的鲨鱼，齐刷刷举起相机摄像机，快门声此起彼伏。
张爽抢走最近的一位记者相机，高举起，“瞬点新闻是吧？你们这种三流媒体，除了断章取义、煽风点火，还会什么？这些花圈是谁放的查清楚了吗？连基本事实都没核实，就敢写‘陈嘉树自导自演’？你们的职业道德被狗吃了吗？”
被抢相机的记者恼羞成怒，反唇相讥，“我们只是在记录新闻现场！倒是你们抢设备、威胁记者，打人，这才是违法行为！”
围观群众看到陈嘉树推开手里的男人。
男人垂直落地，踉踉跄跄后退，站不住了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陈嘉树已经一个箭步冲到记者面前。他仿佛一头被激怒至发狂的野兽，逼得记者连连后退，直到撞上身后的人群。
“违法？”陈嘉树忽然笑了，笑声让旁人脊背发凉，“门口的花圈写着我父母的名字，是侮辱死者，挽联上诅咒我死，这是人身威胁，你们拍得很开心？”
“你当着这么多人动手就是客观事实！”记者梗起脖子。
话音刚落，后面挤上来几个围观群众，七嘴八舌地喊：
“我们没看到他动手啊。”
“明明是你们先挑事。”
“陈老板不要跟他们废话。”
陈嘉树一个扫视把那几个欲往前走打抱不平的记者仿佛鹌鹑般缩了回去。他展开掌心里揉皱的挽联，举起来，“这么喜欢拍，拍清楚，一个字都别漏。”
他哼笑，“陈国良，黄泉路上别孤单，你儿子很快来陪你。”他一字一顿念出来，每个字冷得像冰水里浸过。
张爽心里揪痛，赶紧按住陈嘉树的肩膀。
此刻的陈嘉树像涯缝里长出的青松，饱受酷虐的环境摧残，依然屹立不倒。张爽怎会知道，这是他拼劲了全身的力气。
“你们口口声声说‘客观报道’，那我现在问你们——这些花圈是谁送的？谁在煽动群众？”
陈嘉树收起挽联，“你们敢不敢在报道里原原本本写出来，而不是只拍我愤怒的样子，再配个‘陈嘉树打人’的标题？”
记者们一时噤声，有人下意识放下了相机。
但眼前这位记者还是强撑着反驳，“我们只是记录现场！”
“陈老板无需和他们多说”人群中传出一个男人浑厚有分量的声音，“当道德约束不了这帮人，唯有拿起法律武器。”
说话间拄着手杖穿深蓝色西服的男人从容的群走到人群前边，和陈嘉树面对面，对视几秒。
随后转身面向众人，目光平缓地扫过在场的记者，“诸位媒体朋友为了点击量而歪曲事实，这已经超出了新闻自由的范畴。《刑法》第二百四十六条明确规定，以暴力或其他方法公然侮辱他人，情节严重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
“这谁啊？”
“糊弄谁呢？”
人群中响起几声嘀咕。
“孙刚，中兴事务所执业律师。”男人自报姓名，随后举起执业证向众人展示，“执业证号01856，现依法接受陈嘉树先生委托，全权处理本案。”
听到“中兴律师事务所”名号，在场记者脸色微变。
在媒体圈混久了的人都知道，这家律所胜诉率惊人，去年那起轰动全国的媒体诽谤案，就是中兴的律师团队把三家主流媒体告到公开道歉还赔偿天价损失费用。
这群无良媒体恃强凌弱，遇到强势的律师，他们只得悻悻离开。
陈嘉树走到店里，看见孙刚已经能自如行走，不由为他高兴，“孙先生半年不见变化很大。”
孙刚笑笑说，“那时刚出车祸，觉得看不到希望不愿意去复健。多亏你，还有那个小姑娘。”他举了举手杖，站得笔直，“说真的，要不是你们开导，我可能早就......”
陈嘉树抿了抿唇像是在思衬该怎么接。
孙刚说起正事，“陈老板有关于你的名誉案件，我希望你交给我，我们律所每年都有‘公益法律援助计划’，所有诉讼费用由律所基金会承担，你不需要支付任何费用。”
旁边的张爽听得目瞪口呆。中兴律所他当然知道，国内顶尖大所，听说律师费都是按分钟计算的。这种级别的律所免费帮忙打官司？天上掉馅饼了？
陈嘉树没有客气底说不用不用，领情道，“那就麻烦孙先生了。”
这让张爽松了口气。
孙刚前脚刚走，又有人推门进来。
张爽正领着顾客在隔壁看电器。
陈嘉树放下罩着眼睛的左手，起身迎客。
许是今天情绪波动太大，从下出租车开始，他的左眼就一直抽痛。
田老板进门就往操作台这儿走，“嘉树你的事，我在电视上看到了。”
他看着陈嘉树发红的眼睛说，“需要律师的话我这边有个合作多年的老朋友。”
“田叔，”陈嘉树推开柜门，走到他跟前，“不用了，律师我这边已经找了。”
田老板是个精明的商人，但对他一直很照顾。两人认识快两年，田老板常开玩笑说他们是忘年交。
陈嘉树心里很感激田老板。之前那家店遭遇火灾，要不是田老板在经济上拉了他一把，新店不可能开得这么顺利。
虽说生意上是互惠互利，但田老板从没算计过他，反而像个长辈一样教他为人处世的道理。
“那就好。”田老板拍了拍陈嘉树的肩膀，“有什么困难尽管说。”
张爽和顾客进来刚巧看到这一幕，他嘿笑着进收银台给顾客开收据。
顾客在收据上留下电话，撕了一张纸，走时，和陈嘉树摇了摇手。
陈嘉树回了个微笑，说，“慢走。”
张爽认得田老板，两人每次见面都很有的聊。
遥记得半年前初次见面，田老板一听说他在奔驰店卖车，立即把自己一个准备买车的朋友推荐给他，这单成交的非常顺利。
“你和嘉树你们两个一个爽朗外放善交际，一个沉稳内敛善筹谋，适合合伙做生意，就像‘夫妻档’，一个主内一个主外。”这是田老板一针见血的评价。
张爽会跑来给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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