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破晓,山间鎏金。
“方丈,这些日多有打扰。”季纭知敛着衣袖、轻缓行礼。
方丈回了一个揖,从袖中拿出一串佛珠递给季纭知。
季纭知低头看着手中熟悉的佛珠——散发着幽香的檀木微微泛着青绿,还未包浆,指腹轻抚还可以感受到原木的质感。
她心头微动,眼神有些复杂地看向了方丈。
方丈抬眼看着远处层层叠叠的群山,“季小施主,莫问前尘,但求善缘。”
寺外蹄声清脆。
“姐,快点!我这几日都快素成兔子了!”季闻风翻身上马,又催着马夫一会儿快点儿赶车,“咱索性往城东去,寻间酒楼罢。”
“猴急。”纭知无奈地偏过头,“本就打算带你去合庆楼的。”
“那感情好!我可一直惦记他们家的炙羊肉!”
“锦安郡主。”一道温婉柔和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
纭知回头看去,那女子穿着一袭淡紫色长裙,衣角上还绣着几朵海棠。容貌算不得惊艳,却带着天生的温润与妩媚,举止端庄,是典型的江南闺秀。
“谢夫人。”来人是当朝首辅谢庭芝的夫人,也是卫老太傅的独女,纭知上一世和她并无交集。
“臣妇的马突然害了病,不知郡主可否方便捎我一程。”谢夫人声音柔柔的,尾音还带着些少女的娇俏。
“自然方便,夫人请。”纭知邀她上了马车。
坐在谢夫人对面,纭知这才不动声色地多瞧了她几眼,毕竟纭知也很好奇是什么样的女子能多年无嗣,还让首辅不纳妾室,独宠她一人。
“今儿着实巧得很,竟能与郡主同行。往日月月来寺中,倒也没与您碰上。”谢夫人的嘴角总是带着笑。
“那夫人真是佛缘深厚,月月礼佛,自是福气。”纭知一颗颗拨动着手中的佛珠。
“这倒谈不上,也只愿求个善缘。”谢夫人撩起帘子,望着窗外飞掠的树影,神色微怔,“也不怕你笑话,我和谢郎多年没有孩子,也就盼着佛祖垂怜。”
“会有的。”纭知依稀记得上辈子她请罪还封时,就听说谢夫人终于怀上了孩子,只是去了北漠便没了消息,也不知最后生了男孩还是女孩儿。
“那借您吉言了。”谢夫人回过神来,又笑着看向纭知,眉眼弯弯的、好看极了,“每月夫君都会陪我来的,只是这月公务繁重,这才由我独来。”
纭知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唇,“家父在朝廷上一番述职,倒是辛苦了朝廷上的不少大人。”
“郡主言重了,小女子虽从不过问朝政,也知定国公多年镇守西疆,为国鞠躬尽瘁。”谢夫人一番话客客气气、分寸得体,不愧是首辅夫人。
纭知手里的佛珠转了不知多少圈,马车终于驶入了宣平坊,还没进到巷口,就突然停了下来。
“谢夫人,首辅大人已经在巷口等您了。”素雯掀开帘子,满脸羡慕,“夫人可真是好福气。”
“那多谢郡主了,臣妇先告辞了。”谢夫人提着裙裾,轻巧地走下马车,“日后郡主有空,可来谢府小叙。”
纭知微微掀开帘角,日头甚高,阳光晃眼,她半眯着眼望去,只见街口日影斑驳,金光铺地。
谢夫人裙摆轻扬,娉娉袅袅地行至巷口。男子早已立在那里,撑着一柄烟青色的油纸伞,伞下身影挺拔修长,眉眼深邃,鼻梁高挺,肤色冷白。这样一张脸,本该带几分冷峻,偏偏站在阳光下,却让人恍惚觉得,竟像是话本里走出的风光霁月的书生。
他撑着伞上前两步,牵起夫人的手,又将她轻轻拢在怀里。伞面微倾,伞骨轻响,他细细替她遮住了洒落的阳光,连她发间的一缕微光都未曾放过。
“姐,这谢首辅不是从小在江南长大?听说和他夫人青梅竹马,早年还是他岳丈的弟子。”季闻风驱着马儿到车窗边上,嘴里还叼着一根不知从何从折下的狗尾巴草,“怎么他长着一副北漠人的样貌?”
纭知斜睨他一眼,抬手嫌弃地将草揪了下来,“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这又不是他能决定的。怎的?你嫉妒人家是朝廷上数一数二的美男子。”
“开玩笑,小爷我也是西疆大营里生得最好看的男子!”闻风调转马头,往大街驶去,“姐,快点!去合庆楼,我快饿坏了!”
小厮端着这招牌菜上来时,羊肉还在石板上滋滋冒着热气,上面撒着香料和花生芝麻碎,一旁还放了几片薄荷叶。
“你在西疆不就天天吃着羊肉,怎还老是记挂着合庆楼的炙羊肉?”纭知用薄荷叶裹着羊肉,一入口薄荷的清香和着油脂香让人食指大动。
“味道不一样嘛。”闻风埋头大快朵颐,囫囵地回道。
小厮脚步不停,将菜肴陆续摆满了整张圆桌。
“姐,我们两人能吃得完这么多菜?”闻风刚咽下最后一片炙羊肉,看着面前满满当当的酒菜、有些瞠目结舌。
“你多吃点。”纭知又往他碗里夹了两块果木烧鸡,“指不定下次吃又是什么时候?”
“我过两月才回西疆呢,这合庆楼又不会明日就倒了。”闻风咬下一口烧鸡,鸡皮脆香焦黄,肉质鲜嫩多汁,还浸着一缕果木的甜香,“该说不说,贤王做人不厚道,这开的酒楼倒是不错。”
小厮摆上最后两碗杏仁酪,乳白如玉脂,上面还用紫雀花点缀着,诱人极了。
“姐,你不是一吃杏仁就全身起疹子吗?”
“你问题倒多,摆着好看不行吗?”纭知用手指戳了戳他的额头,“快吃饭!”
“那表妹还真是摆得巧!这杏仁酪倒是本王的最爱。”
一道熟悉的嗓音从包厢那扇未阖严的门外传来。纭知微微偏头,便见赵驭倚在门侧,一袭暗红金纹长袍衬得身形修长,手中折扇半展,正笑得肆意张扬。
他也不见外,抬手便推门而入,径直在她身旁落座,目光不偏不倚地落在桌上的那碗杏仁酪上。
“小狼崽子,好久不见!”他冲着对面的闻风抬了抬下巴。
闻风听着这称呼,果不其然红了脸,却没回嘴,只闷头继续啃着手里的烧鸡,耳根子红得像是被炙着了。
“行了,你别逗他了。”纭知把那碗杏仁酪推到赵驭面前,“吃吧,殿下。”
赵驭骨节分明的手指捏起小小的银勺,慢条斯理地舀起一口,“好久没吃了,味道还是不错。”
“但还是不及去年中秋你亲手下厨的那碗,惊为天人。”赵驭手中的折扇慢悠悠地晃着。
季纭知只觉得赵驭这话是在阴阳怪气,毕竟她现在还记得当时那碗杏仁酪糊得就像是烧干了的苦药汤,偏他当时还是面不改色地吃完了。
“难为表哥还记得那碗杏仁酪了。”
“自然。”赵驭把折扇一合,漫不经心地转起扇柄,说出的话语倒还有些故作正经,“关于你的东西,本王从来不会忘。”
厢房里突然有些安静,闻风刚夹起的糖醋小排啪地掉在桌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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