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潮翻滚,夜雾弥漫。
雨还在下,天色不知不觉已经暗了。
昏暗中,龙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却只有一道强光射来。
被这强光闪了眼,它下意识侧头避开。
“小哥哥?听得见我说话吗?”
那道光还在追问。
龙歪了歪脑袋。
见龙始终不回话,那道光摇摇晃晃、探头探脑地靠近过来。
走到近前,眩光消失,原来是个披着雨衣,套着胶鞋的男人。那束光是他头上戴着的头灯。
男人手里拎着个塑料桶,里头几只螃蟹正窸窸窣窣地爬动。雨衣帽檐下露出一张粗眉毛、蒜头鼻,朴实无华的脸。
他用头灯上下扫了一遍龙,没发现什么外伤,又观察了一番龙的表情,除了有几分清澈的茫然,并不像被痛苦折磨的样子。
“你……自己能起来不?”他问。
这个问题龙会回答。它点了一下头,然后两只前爪猛地发力,想把上身撑起,却一下子失去平衡,摔倒在礁石上。
男人吓了一跳,赶紧放下手里的塑料桶,蹲下来搀住龙。
“你还是别动了,我扶你起来吧。”
龙低下头,没看到熟悉的龙爪,只看到一双修长匀称,骨节分明的手。
五根手指,根根分开,润白的手背肌肤下,隐约可见淡青色的血管脉络。
这是一双凡人的手。
顺着男人搀自己的力道,它笨拙地站了起来。
“你的腿没事吧?”男人狐疑地看了一眼,见龙摇了摇头,他便伸手捡起塑料桶,扶着龙往前走。
龙又扫视了一下身上,发现自己穿着一件蓝色冲锋衣,这是丁依今天穿出门的衣服。
也许是下意识,在化形为人时,自己“穿上了”和她一样的衣服。
它感觉心底还烧得生疼,但胸口又像被浪花轻柔地拍了一下。
它,现在是他了。
“我叫杨光河,年纪估计比你大一轮还不止,你可以叫我杨哥。”
杨光河把龙扶到了一处躲雨的地方,这地方有屋檐有墙壁,竟是一座废旧的老屋子。两人坐定后,杨光河热情地自我介绍道。
龙看着他,点了点头。
见这少年不接话只是点头,杨光河略有些尴尬,只好装作不经意地揉了揉头。
龙看着他动作,突然伸出手,不熟练地揉了两下杨光河的头,把他被雨淋湿后成绺的头发揉得更乱了。
杨光河正发愣,这少年又伸出另一只手。
少年握拳的右手缓缓在杨光河眼前摊开,里面是三只蹦跳的小虾。
见他摊着手不动,杨光河反应过来。
“送给我的?谢谢了哈。”
他乐呵地接过虾,把虾丢进塑料桶里,问道:
“你也是来赶海的?”
龙其实没听懂,但他还是点了点头。
杨光河开始习惯这种交流模式了,反正现在小孩都这样,内向不爱说话。但刚刚这孩子主动送他虾,心肯定是好的。
潮水拍打着礁石,龙的注意力被大海吸走。
海的咸味,藻类的腥涩,树动、波涛、风响,在龙通身流动。他缓缓闭上眼,任海浪荡涤自己,把这两天纠缠不休的执念都冲了个干净。
火烧般的灼热褪去,龙的脑中一片空明,心神逐渐安定。
他缓缓睁开眼来,和面前的杨光河大眼对小眼。
“咳咳——嗝!”
杨光河受惊抽气,打起了嗝。
刚刚他见龙闭着眼,担心他身体不舒服,正想观察,没料到撞上龙把眼睁开。
杨光河边打嗝边强行找话题。
“那个——嗝——对了——嗝——你知道这里——嗝——是哪儿嘛?”
龙抬头四处张望。
杨光河掏出水壶,喝口水顺顺气,才开口揭晓答案。
“发现了吧?这是一座龙王庙。”
见龙表情不变也不吭声,杨光河只好硬着头皮自己往下说。
他用手指了指正殿方向:“你看这个。”
龙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向裂了大缝的供桌,一只黑褐色的香炉翻倒其上。
“不不不,不是让你看这桌子!是看这后面的神像!”杨光河无奈道。
龙清澈的蓝眼睛往深处看。
破裂腐朽的供桌后面,是五尊环列的神像。
神像的面容已经模糊,斑驳的金箔几乎掉了个干净。剩下的囫囵泥胎,只能勉强看出塑的人形。只有额角上凸起的两只龙角,看出几分龙神的影子。
杨光河似乎对这座庙很熟悉,他对着这五座面目模糊的神像点兵点将:“左边的两座呢,是青龙、赤龙。右边的两座呢,是白龙、黑龙。”
最后,杨光河指着中间那座神像:“中央的这座,是黄龙,它是五龙神中的核心。”
龙仔细看了黄龙像一遍,发现它的胸口裂了个大洞。裂口的位置不巧,让整座神像都有点摇摇欲坠。
黄龙像的正后上方,挂着一块牌匾,牌匾上积满了灰尘。
杨光河举手掸了掸牌匾上的灰,隐隐看出四个大字——「回龙赐雨」。
“这龙王庙啊,说起来可有些年头了。”
“很久之前,久到还有皇帝的时候,这龙王庙的香火旺得很。就现在外头那片礁石滩,早先其实是个兴旺的渔村,百来户人家靠海吃海,天天晨昏三叩首,早晚一炷香,求龙王爷保佑他们风调雨顺。”
“后来出了件邪门的事。”杨光河望向远处幽黑的海平面,“不知哪年,村里突然闹起怪病。染上的人先是渴得能喝干一缸水,接着浑身烧得像炭火,最后皮肉溃烂流脓,据说死的时候啊,连棺材板都被烫得冒青烟!更瘆人的是,这病居然连海里的鱼虾都能感染,官府吓得连夜封了村,在官道上架起火油桶,不让染病的村民逃出去。”
“结果,就在全村等死的当口,有个老头半夜实在烧得受不了,爬来这龙王庙,在这庙中哭天喊地。第二天晌午,天上‘咔嚓’打个响雷,下起了瓢泼大雨!那些个病得只剩半口气的村民,纷纷跑入雨中,只求一时痛快。结果你猜怎么着?这场雨之后,还活着的村民啊,病全好了!”
“经过这一遭,全村人都相信是龙王爷显灵,这渔村干脆便改名回龙村,这座龙王庙也扩建了三层,改名为回龙庙,村民只希望龙王爷常回来村子,保佑他们无病无灾,繁荣安乐。”
停顿了一下,杨光河笑笑:“这都不知几个世纪前的老黄历了,你们年轻人肯定不感兴趣。如今这大半个龙王庙,都被淹在了海底下,现在这回龙庙,是‘有庙无址’,龙王爷啊,怕是再也不会回来了。”
终于把故事说完,杨光河下意识摸了摸肚子。
这哐哐一阵说,居然把他自己给说饿了。
杨光河从兜里摸出两个巧克力派,递给龙一个。
“你看过那个电视剧吗?里面说过,看海的时候吃巧克力派,是最好吃的。”
龙学着他的样子,拆开塑料包装。
巧克力派的口感有点像蛋糕,只是更干一点。
龙只尝了一口,就把没吃完的巧克力派放回了冲锋衣的兜里。
他站起身,往海的方向走了几步,
杨光河嘴里塞着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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