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清他的眼神,闻人寂干脆卸了准备借力的劲,任自己摔到了地上,水盆与□□落地的闷响混合到一起。
外间竖着耳朵的福泉听到动静还当是出了什么事,赶忙推门入殿,刚走出几步他就猛然怔在原地。
透过纱帘的缝隙,内殿的画面落入他眼底,福泉瞳孔扩张了瞬。
只见九千岁整个人伏卧在地,身上被水液浸透,模样好不可怜。这样的形容用在大权在握的九千岁身上本该无论如何都不合适,然而实在是对方跟前的陛下实在太过从容,就那么居高临下地站在倒地的九千岁跟前,二人之间对比鲜明。
偏九千岁还仰起脸,朝跟前的帝王缓缓笑着道了一句:“陛下可满意了?”
福泉:“!!!”
一时之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他正脑中飞速运转着,便见上一秒还冲陛下笑得缱绻的人,下一刻就冷冷朝他睨来。
福泉登时一个激灵,悄然往殿外退走。
左右陛下看起来也不像有事,他去殿外候着不让人进来就行。
福泉进殿的动静不算小,赵熙并未回头,对着地上的人扯了扯唇角,“装够了?”
闻人寂回视,也不指望自己能被拉起,只是缓慢地撑起身。冰凉的水渍穿透衣衫,他不动声色地勾了勾衣袍下摆,若无其事道:“陛下何出此言?”
赵熙视线从他身上寸寸扫过。
轻飘飘的眼神,却让闻人寂有种犹如实质的感受。就好像,他全身上下都被这道目光给抚摸了一遍……闻人寂呼吸一沉,哑声说:“咱家的衣服都湿了。”
明明是带着狼狈的姿态,却丝毫不见慌乱。
赵熙打量了人一遍,视线从对方遮掩的某处掠过,很快又挪开。再开口时,语气也彻底恢复平稳,“这里没衣服让你换。”
言外之意是让人快滚。
闻人寂:“如此走出去,怕是会让人看见……届时宫人们、”
他话还没说完,一块毯子朝他兜头罩了下来。
“滚吧。”
轻淡的声线中暗含疲惫,闻人寂抓住盖在脸上的薄毯,深深嗅闻一口,骨节用力道泛白。
见他脸上的红色淡去了些许,闻人寂喘了下,这才应声:“好。”
闻人寂起身,淅淅沥沥的水滴顺着袍角滑下,每走一步便落下一个脚印。
水珠淌了一地。
待在外头候着的福泉看见浑身湿透的九千岁从里面走出,身前缀着张熟悉的薄毯。他认出那是陛下平日小憩时盖的,此刻被人珍惜地拢在怀里。
闻人寂舔了下唇角,将方才泼在身上的水卷入口里后,他喉结耸动,声线沙哑,“着人进去收拾,轻声些。”
福泉点头,看着人走远。不知为何,他竟从这背影窥出股心满意足的味道。
“打水来,”赵熙立在满室狼藉中,待福泉进来,淡淡道,“朕要沐浴。”
“是。”
浴桶中,闻人寂后背抵在木桶边沿,半闭着眸,下一瞬不知是想到什么,他倏然睁开眼,眸底是丝毫不加掩饰的欲气。
一块香色绸绣花方帕被他从水中捞出,水珠沿肌理线条明晰的手臂线条滑下,宽大的掌心除去方帕,似还沾了点□□,星星点点飘荡在桶中。
闻人寂皱眉,小心地将方帕洗净,大步跨出浴桶将之握在手里连同自己用干净的水冲了冲,这才往榻上行去。
丝制薄毯柔软,被静静置于枕边,蕴着股淡淡的芬芳,龙涎香气丝丝入鼻。不多时,薄毯被人扯了过去,紧紧拥到了怀中。
-
一夜无梦,翌日早朝大部分官员都来了。昨日出的那档子事,京中官员基本上已经获悉,家中小辈被锦衣卫缉拿的那几家更是急得成了热锅上的蚂蚁,连夜奔走疏通关系。
然赵熙怎么会给他们喘息的机会,刚入殿便有一言官上前弹劾。
有了乾心殿中那一番交谈,赵熙并未再将话头抛给顾承玄,而是直接问罪。
吏部尚书连降三级,工部侍郎、詹事府少詹事革职查办,涉泄露会题的官员被黜免了一大批,皆要押入大牢候审。年轻的天子首次露出锋芒,不待众人反应,便将先前贡院修缮一事安排妥当。
一切都井井有条,至于空缺的位置,只待下次大朝会安排上。而下一次大朝会,便是殿试之后。
“众爱卿觉得如何?”赵熙眸光透过玉旒平静看向下方,清越的嗓音传遍殿中。
一道悠扬嗓音紧随其后,“陛下英明。”
接着是满朝文武。
赵熙视线落向最先开口的绯袍宦官,后者似有所觉地抬眼,四目对视间,闻人寂抬手抚了抚下巴。
今日起来时他才发现,下巴上竟有一道划痕,是因何落下的不言而喻。
闻人寂的第一反应却是,这划痕若是不愈,一直留在这里便好了。
赵熙眯缝了下眼,继而收回视线,又不期然同正望向上首的顾承玄目光对上。对方正用一种莫名赞赏的眼神望过来,嘴边罕见带上几分笑意,冷峻的面庞似都柔和下来。
昨夜那股胃囊翻涌的感觉再次涌现,赵熙阖了阖眸
“陛下辛苦了。”刚下朝,福泉就挤到赵熙身边,“待殿试过后便可松快松快了。”
赵熙错开他扶过来的手,漫不经心地哼了声,“嗯?”
他还在脑中思考,这一届殿试中入选的那几人有哪些能用,又可调到哪里,期间又如何不动声色地把自己的人安插进来。
“瞧陛下您,又忘了,”福泉‘哎哟’一声,“殿试后要前往西山春蒐呀。”这是每年都有的狩猎活动。
朝临二年春蒐,围场东侧铁栅栏被破坏,闯入了猛虎,一公一母,围场乱作一团。这段记忆悄然浮现赵熙脑海,神色蓦地冰冷下来——上一世那日若他没有中途折返大营,原也是准备前往东区狩猎的。
这其中暗藏的凶险不言自明。
有人想要害他,是谁?
一个毫无实权的傀儡皇帝,害了他又能得些什么好处,谁又会是最终受益者。
赵熙脑海中划过一张张面孔,片刻后心中已是了然。
“春蒐为时尚早,自是国事要紧。”他浅浅回了一句,转道便去了御书房。
赵熙以为这次过去会见到顾承玄,不承想看到的却是另一张脸。他滞了下,欲再转个方向。
“陛下怎来了又走?”闻人寂快步跟上,一袭绯红朝服还未换下。今日日光和煦,他高大的身形把后方光线挡去,又几乎将赵熙笼住。
离得近了,对方适才在金銮殿中抚过的下颌便清晰地暴露在赵熙眼前。昨日的白道道消去,那里多了一条红痕,明晃晃,有些扎眼。
闻人寂循着他的视线,手又抬了抬,指尖轻轻拂在那红色印记上,似有些疼了,‘嘶’地一声。
赵熙唇线抿直。
时刻注意着他表情,闻人寂将手放下,转而道:“今日北镇抚司的诏狱尤为热闹,陛下可要前往一观?”
北镇抚司设在东城,如此,就又要出宫了。赵熙稍作考虑,颔首。
又一次把人拐出宫门,闻人寂这回不等福泉踏上马车就率先将人撵了下去。
“伺候陛下,咱家一人足矣。”说着,他悠悠坐到赵熙身边,非是并排,而是径直靠坐到了他跟前的矮凳上。这样子,就如同伏在赵熙脚边一样。
“朕无需你伺候。”赵熙很想把人一脚踢开。但他还没动作,就觉得有视线落在自己脚尖,分外灼热,很难叫人忽视。
“脏了。”闻人寂盯着他鞋尖上的某处。
上马车时赵熙不慎在车沿磕了一下,黑色的鞋面蹭上了一点灰。他低眼扫了扫,脚尖轻轻晃了下,并不在意。
赵熙正要说无事好叫人别再看下去,然下一秒,小腿不受控制地抬起,被人握在了掌中。闻人寂单手握着人鞋尖,眉目微垂,似对待什么稀世珍宝般捧着。
“你这是作甚?”赵熙抽了抽脚,命令道:“给朕放开。”
闻人寂下意识松了下手,但又很快重新扣紧,“别动。”
“放肆。”赵熙呵斥。
闻人寂恍若未闻般径自抬指,旋即才微微仰脸看向俯视着他的帝王,指尖轻拂过那块染灰的地方,动作间虔诚无比,温柔小心。
赵熙看得一愣。
很难得的,他心下居然产生了一丝可以称作羞赧的情绪。即便贵为九五至尊,也不曾有人为他这样做过。
一来,有伤尊严,赵熙不会让人如此。
二来,以他的身份,无人需这般奉承讨好他。
闻人寂……
究竟想要什么。
“好了。”闻人寂撤开手任那只腿从手中滑走,手指禁不住在袖中不停摩挲,喉头来回滚动着,敛下得眸子里仿似着了火。
少顷,他换了个坐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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