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诏书像一块投入死水的巨石,在陷入绝境的濮阳城中激起了最后的剧烈波澜。
大堂之内,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那卷金丝绣边的“天命”之上。
“主公!”臧霸第一个按捺不住,他那粗犷的脸上满是劫后余生般的狂喜,“此乃天不亡我等!徐州富庶,非兖州可比,我军此去,方有生路!”
“不可!”
一声带着绝望的嘶哑断喝打断了众人的幻想。
陈宫越众而出,他指着那卷诏书,神情悲怆,对吕布泣道:“主公,万万不可!此乃曹操驱虎吞狼之毒计!且不说此诏乃是矫诏,单说徐州,今岁亦遭蝗灾,其境之惨,比我兖州,不遑多让!我军数万之众,拖家带口,与自投罗网何异?此去反是自寻死路!”
陈宫的话如同一盆冰水,瞬间浇灭了刚刚燃起的希望。
大堂之内一片死寂。连臧霸都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是啊,天下大旱,蝗灾遍地,徐州又岂能独善其身?从一处绝地,奔赴另一处绝地,这算什么生路?
吕布那刚刚亮起的眼神也迅速黯淡了下去。他望向季桓,那目光中带着最后的、也是唯一的指望。
季桓,却异常的平静。
他先是对着陈宫,长长一揖。
“公台先生之言,洞若观火。桓,佩服。”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压过了堂上所有的呼吸声,“徐州遭灾,确是实情。我军此去所图者,亦非地也。”
“非为地,那为何?”张辽皱眉问道。
季桓缓缓地抬起头,眼中闪动着一抹令人心悸的寒光。
“为钱粮,亦为人。”
他走到地图前,手指点在了徐州东海郡的位置上。
“诸君皆知,徐州之富,冠绝中原。然其富,非只在田亩。徐州东海,有煮盐之利,商贾云集。其大族如糜氏者,更是富可敌国,家中粮仓之积,恐不下于一郡之税!此其一也。”
“刘备,字玄德,仁义之名布于天下,然其入主徐州不过年余,根基未稳,对下邳、东海等地世家豪族,多行安抚,控制力实则有限。此其二也。”
“最关键者,”季桓的声音,变得愈发冰冷,“蝗灾之下,人心思乱。刘备要安抚徐州百万之众,早已是捉襟见肘。而我军乃是百战之师,兵锋之利,天下无双!我等携天子诏书,奉‘保境安民’之大义名分,以雷霆之势东进。刘备是开城以迎王师,还是闭城以拒天子?他若迎,则徐州钱粮皆为我所用!他若拒,便是抗旨不遵,我等正好就食于敌,名正言顺!”
“至于那遍地灾民……”季桓顿了顿,说出了一句让陈宫遍体生寒的话。
“亦可为我所用。择其精壮,编伍为兵。”
整个大堂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被季桓那种将所有道义都弃之不顾的、赤裸裸的生存逻辑所深深震撼。
这不再是“驱虎吞狼”。
这是季桓主动地要将吕布这头饿疯了的猛虎,带到徐州那片同样遭了灾、但却更富庶、防备也更空虚的羊圈里,去进行一场血腥的“猎食”!
他要的不是去徐州种地。
他要的是去“吃”了徐州,以度过这场必死的饥荒!
陈宫看着季桓,嘴唇翕动,最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知道,从道义上,这是万劫不复的魔道。但从生存的角度,这却是他们唯一能看到一丝光亮的路。
“好!”
吕布的眼中,重新爆发出惊人的神采。他猛地一拍大腿,那张因为饥荒与绝望而多日不见笑意的脸上,终于露出了属于猛兽残忍而兴奋的笑容。
“先生此计,甚合我意!”他高举起那卷诏书,仿佛那不是一道阴谋,而是一面猎杀的旗帜。
“传我将令!全军整备!”
“三日之后,我们东进徐州!”
……
三日后,大军开拔。
这是一场近乎于逃亡的悲壮迁徙。
濮阳城中几乎是十室九空。所有核心部队的家眷、工匠、以及那数万名被裹挟的屯田兵,汇入了这支浩浩荡荡的向东而去的洪流。
他们身后只留下一座被蝗灾与酷政洗劫一空、满目疮痍的空城。<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ggd8.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