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乐宫
稚雀拎着食盒入内时,卿娆正立在窗前,望着殿外的梅园出神。
她向来受宠,又喜欢花团锦簇。
住进长乐宫后,卿绝便命人在外头种了满满一园子的梅树。
此刻正是花开烂漫之时,远远望去,红粉交织,如朝霞叠叠。
只是花再艳,也衬不过殿内人一袭素衣的冷艳。
稚雀看着,心底不由暗叹了一声,才将手中食盒一一摆开,柔声道:“殿下,该用膳了。”
卿娆面色淡淡,在桌边坐下后,轻声道:“如今圣上登基,我实在当不得姑娘这一声殿下,往后姑娘还是莫要再唤了。”
稚雀顺势笑着,将一碟红枣雪花糕推到她跟前:“奴婢今儿个正好得了个天大的好消息,还未来得及告与娘子。”
卿娆目光一挑,伸手拿过盛着鸽子汤的玉碗抿了一口,眉头一蹙。
这汤的味道,同往日好像有些不同。
只是稚雀接下来的话,却叫她顾不得去想什么汤。
“圣上隆恩,册了您的父亲为安乐侯,又在京中赐下宅子,娘子往后尽可安心了。”
柔软的女声恍若惊雷般在卿娆脑中炸开。
她手中玉碗差点打翻,猛地抬眸盯着稚雀:“什么?”
稚雀依旧眉眼带笑:“诸位大臣本是反对的,可圣上自有主张,谁也拗不过。”
一股凉意顺着卿娆脊背窜上来,叫她如坠冰窖。
秦箴他,可是谋反得来的皇位,他怎敢这般明目张胆地留下她父亲,还堂而皇之地册封为侯?
一时间,卿娆甚至不知该摆出如何表情来,只觉胸腔压抑到极致,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这几日心头疑窦重重,终于应在此处。
她就说,秦箴为何迟迟不肯发布她父亲“病逝”的消息。
原来,竟是存着这样的心思。
将她父亲光明正大地留在京中,等同于把一把随时落下的刀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往后他但凡有一个不高兴,随时可用她父亲的安危威胁于她。
而她无论想做什么,都必得投鼠忌器。
思及此,卿娆指尖死死扣在玉碗上,面色苍白。
深深吸了几口气,卿娆才堪堪将心头的恐慌与怒气压了下去,强自镇定道:“圣上眼下在何处?”
稚雀唇边笑意渐退,有些为难道:“圣上尚在乾盛殿,只是娘子若想现在过去,只怕圣上是无暇的。”
卿娆抬眸,无声询问稚雀。
稚雀低声道:“听闻柳姑娘方才去寻了圣上,想必眼下正在说话。”
柳姑娘。
或许她也听过这位柳姑娘的大名。
卿娆扭头望向稚雀,问道:“可是柳莺莺?”
稚雀点头,将碎金葫芦鸡挟到她碟里,柔声宽慰:“娘子别多心。柳姑娘去,不过因圣上应下选秀的消息,才忍不住上殿。”
她觑了一眼卿娆脸色,又补充道:“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卿娆想说自己自然不会放在心上,可话到唇边却变成了:“选秀?”
稚雀点点头,一双眸子亮晶晶的,她捧着双腮笑道:“这便是圣上对娘子的一片心意了。”
“今儿个晨会上,原本英国公等人是万不同意册您的父亲为侯的。”
“眼看要闹将起来,圣上到底顾忌着这些功臣的心思,退了一步,应下了选秀。”
她翘起唇角,嗤了一声:“这些人一个个儿的,张口闭口江山社稷,可将那层皮子扒了,谁心里想的不是泼天的荣华富贵。”
“眼下圣上既给了他们些脸面,他们自然也不好再驳了圣上的意思。”
卿娆静静听着,眸色却愈冷。
以她对秦箴的了解,他如今,可不是个能受人拿捏的,岂会这般轻易退让?
稚雀见她沉默,小心翼翼地劝:“娘子,圣上既是顾念娘子,才舍得退了这一步。纵然后宫里要添人,娘子也定是独一份的。”
独一份?
卿娆唇边泛起一丝冷笑,秦箴这是将刀架在她脖颈上,还想要她谢他隆恩。
再瞧着面前那些佳肴,卿娆心中只觉腻的发慌,霍地起身,冷声道:“行了,撤下去吧。”
话落,便转身往内室去。
秦箴今日算是给了她一个当头棒喝,叫她提了许久的心终于死了。
她定是不能容忍秦箴将阿父拘在京中。
只有想法子叫阿父离了京,她才能彻底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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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盛殿
秦箴依旧是一身玄色绣金色流云暗纹的宽袍,面色透出些疲惫。
他伸出修长的两指用力揉了揉眉心,才端起手边冷透的凉茶一口灌了进去。
麒一候在一侧,见状小心试探道:“圣上,方才柳姑娘所求...”
冷冷横来的一眼叫麒一机灵的闭了嘴。
秦箴淡淡道:“陇州的事儿可有眉目了?”
“殷大人呈了密信来。”麒一将一封杵了火漆的折子呈上。
秦箴接过折子扫了一眼,越看眉头皱的越紧,最后冷冷将折子摔在御案上:“好一个顾越安,不愧是顾家百年才出一个的麒麟子。”
“告诉殷长空,朕准他暂领陇州统帅一职,彻查军粮失窃之事。”
“至于陇州原本的将领,皆交由他处置。”
话落,他眸色一深,问起另一事:“顾家最近可听话了?”
麒一垂首禀道:“自上回膳食减半后,顾大夫人便安静了许多,也不再嚷嚷着绝食,瞧着像是没了脾气。”
秦箴轻哼一声:“舍不得她那心尖尖上的丈夫受苦罢了。”
他目光一转,落在案上那枚牡丹镇纸上,眸色一深,吩咐道:“去昭狱。”
阴暗逼仄的昭狱中常年弥漫着一股浓浓的潮湿霉味。
此刻所有伺候的狱卒皆被屏退下去,麒一麒二跟在秦箴身后,往最尽头的那间牢房而去。
与卿绝相比,顾越安的处境实在称不上好。
没有上面人的吩咐,下面人自然不会对其多加关照。
更何况,不乏有路子的狱卒听说过这位和当今之间的纠葛,一开始也没少磋磨顾越安,以求能在上头卖个好。
听见脚步声,倚坐在墙角的男人抬起头,眼中透出一股清冷从容,哪怕囚衣破旧,也掩不住从骨子里散发出的风姿。
浊尘难掩清风骨,犹似朗月照芝兰。
望见秦箴,顾越安并不意外,甚至温雅地颔了颔首:“圣上今日,可是为着陇州军粮而来?”
行色之间,丝毫不见前些日子失控时的狼狈。
秦箴缓步至他面前,低下头,神色晦暗:“顾郎君,果然本事不小。竟能将手伸至千里之外,让陇州粮仓十室九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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