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陈薇时,陈立和方逸都愣住了。
陈薇也愣住了,她没想到陈立会被捆在轮椅上并且还被堵住了嘴巴。
陈立拼命挣扎,眼泪一直淌个不停。
方逸又惊又喜,话都说不清楚:“你回来了......是我绑的他......不是,我不想绑他,他一直闹,我怕他出事......”
陈薇打断他:“今日多谢方大夫了,你还是快回家吧,你晚归不回,家中父母特别着急。”
方逸的嘴张着,后面的话却被噎进了喉咙,他其实还想问为什么陈薇会穿着男人的衣服。
但是他抓住了陈薇话里的重点:“你见过我爹娘了?”
陈薇点头:“我就是从方家医馆回来的。”
方逸糊涂了,陈薇不是失踪了吗?怎么会出现在方家医馆?他想问清楚情况,却被陈薇再次打断。
“石姑娘和惊蛰姑娘还在外头呢,你快点和她们一起回去。”
闻言,方逸更糊涂了,但是他还是乖乖地听话,揣着满肚子的疑惑向陈薇告别离开。
方逸走后,陈立身上的绳子也被解开了,他哭着抱住陈薇,像是找到了失而复得的珍宝。
陈薇还没想好如何面对陈立,心里比身体更加疲累,她现在只想好好睡上一觉,所有问题都等她睡醒以后再解决。
可陈立不给她这个机会,一边哭一边说:“对不起,姐姐,我不该跟你吵架!对不起......”
陈立说:“我之前说的那些话都是骗你的!我一点都不恨你,我只是,我只是觉得自己拖累你......”
“我希望你能离我远一点,这样你能幸福。”
“如果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
“对不起!”
“对不起!”
此时此刻,陈立只想回到过去把那个愚蠢的自己给杀了。
为什么,他每次做自以为对的事都会给姐姐带来不幸?
他真的是一个灾星。
陈薇叹了口气,想到了几年前的事情。
当时媒人给她撮合了一门亲事,陈立怕对方嫌弃他家穷困,想在她出嫁前多给她攒点嫁妆,于是瞒着她偷偷跑去码头当工人。
就这么干了一个月左右,领工钱的那天,他被箱子砸中了腰脊,然后就再也站不起来。
之后,她被夫家退婚,陈立也一蹶不振。
她时常想,自己终归是亏欠他,理应照顾他一辈子,但是没成想自己的愧疚居然成了陈立的心结。
他们都觉得亏欠彼此,却忽略了亲情的本质。
听到陈立的解释后,陈薇抚摸着陈立的脑袋,笑着说:“我还不了解你?我早就猜出来你是故意想赶走我,所以我没生气,这件事也不怪你。”
既然陈立都坦白了,陈薇想,有些话她也想说很久了,干脆今天就说明白吧。
陈薇说:“你总是觉得我不幸福,可是我明明一直很幸福啊。我有一个听话懂事的弟弟,他虽然瘫痪了,但是没有自暴自弃,而是为了补贴家用一直在很努力地编灯笼赚钱。”
“他做的灯笼那么好看,有许多人喜欢,也能养活自己。这些都是他自己挣来的,跟我没有关系。”
“我也有自己的事业,你知道吗,每天看着开花店的钱一点一点地变多我就觉得非常幸福。”
“陈立,每个人对幸福的标准不一样,你不要拿自己的幸福标准来衡量我。”
“对我而言,一家人平安和睦,每天有钱挣、有饭吃,我就非常知足幸福。”
陈立不再哭了,十分懵懂。
陈薇把人拉开,抹掉陈立脸上的泪水,叹了口气:“行了,话说清楚了,哭也哭过了,这件事以后谁也不准再提。这两天可累死我了,我要快点去睡觉恢复精力,不然又要少赚一天的钱。”
陈立很想问这两天陈薇经历了什么,但是怕伤害她,所以打算权当无事发生以后对此闭口不提。
接着,他去厨房给陈薇烧了一盆热水洗漱。
陈薇擦干净身体、换上干净衣服,开始给自己上药。
这时,她想到了那几个逃跑的女孩。
当时情况紧急,她让她们先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然后等天亮了再去衙门报案。
也不知道那几个女孩现在如何了。
......
逃出的几个女孩和陈薇一起状告沈耀,这件事闹得金水城人尽皆知。
许多认识陈薇的人看到她后都指指点点,好在陈薇并不在意这些戏谑的目光。
自从陈薇出事后,方家的气氛变得极为诡异,方逸不再和父母吵架,但也不说话。
这一天中午,方老大夫终于忍不住了,说:“林大夫的闺女很不错,长得好、性格又温柔,又对你有意思,我准备跟林大夫商量商量把婚事定下来,你跟我一起去。”
方逸拒绝:“不去。”
“啪”地一声,方老大夫把筷子扣在碗沿,指着方逸说:“你是不是还在想那个陈薇?你知不知道外面现在是怎么说她的!你还有没有一点羞耻心!”
方老夫人连忙给方老大夫顺气,出来打圆场:“有话不能好好说?跟孩子置什么气啊。”
接着,她又看向方逸,眼里流露些许无奈:“你也是,这么大人了,怎么还这么不听话。你爹话糙理不糙,现在谁不知道陈薇没了清白,你要是跟她在一起的话。有没有想过别人会则怎么看待你?又怎么看待我们方家?”
“你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该考虑一下我们吧?树活一张皮,人活一张脸,没脸的话我们还怎么活?”
话已至此,这顿饭算是吃不下去了,方逸不发一言,起身离开了方家。他去金水桥找陈薇,看着陈薇赔着笑脸卖花,不由得想起了他们的初遇。
其实两人相遇的剧情非常俗套,不过是在一个下雨天,一个没伞的男孩被女孩赠送了一把伞,因此一见钟情。
但是真正吸引方逸的是陈薇身上那股蓬勃的生命力,她就好像是石头缝里的野草。拔不干净除不掉,过了几天再去看,它又从犄角里冒出来。
他看到有几个路过的人对她指指点点,一瞬间怒从心起,想要去帮她、保护她,可是刚踏出一步,脑海里就冒出了母亲的话。
他忽然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如果此刻他是陈薇呢?他能否接受这样的流言蜚语?
想到这里,他打了个颤,他接受不了。
陈薇发现了方逸,两人目光对视了几秒后,方逸硬着头皮走过去。
方逸问:“我娘都跟我说了,你身上的伤还好吗......”
陈薇:“感谢方夫人送给我的药,特别好用,我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方逸:“那......那就好......”
陈薇发现方逸有些不自然,担心地询问:“你是不是有事?”
方逸立即回答:“无事!”就是想来看看你。
陈薇略显尴尬,因为自上次见面后,她一直没看到方逸,如今又突然出现,她心里不免有些难受。
这时,有一男一女两个人走了过来,看到他们两个后说说笑笑。
方逸只觉得刺耳,觉得他们在嘲讽他,他无法忍受那些目光,突然说:“我想买束花——放家里!”
陈薇愣了一下,然后默默地给他挑了一束最好最新鲜的花朵。
方逸拿到花后塞给陈薇一两银子,头也不回地走了。
那两个人看到方逸走后,也一脸失望地离开了。
陈薇追上去拦住并问他们:“我想知道你们刚才在讨论什么?!”
那两人被陈薇吓了一跳,女人说:“我和夫君两人觉得你们郎才女貌很是般配,猜测你们两个是不是夫妻呢。”
陈薇一怔,那对夫妻绕开她走远了。
下雨了。
见天上下雨了,陈立立即收摊,躲到了百味楼的屋檐下,然后想到今天陈薇也没带伞。
这时,雨里有老翁卖伞,陈立摇着轮椅走过去买了一把,转身看到陈薇背着花篓、举着把伞走过来。
两人看着对方都拿着把伞,不约而同地笑了。
之后,两人一起躲在屋檐下,等雨小一点再回家。
陈立知道这些天陈薇遭受了许多流言蜚语,他担心地说:“姐,有些人的话你不要放在心里,我永远支持你。”
陈薇笑了笑:“我从没把那些话当回事,倒是连累你了。”
陈立露出一口大白牙:“才没有!我把他们说的话当屁放了。”
陈薇没忍住笑出来。
过了一会儿,陈立试探似的问:“这几天,方大夫都没来找你了......”
陈薇呼出一口寒气,说:“他今天来找我了,来找我买花,还给我一两银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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