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觉，平静睡了很长时间，等再清醒的时候头昏脑涨得不知是何时何地。
没有平静，百味楼照常营业，不过留宋姨在家照顾平静。
见人醒了，宋姨十分欣喜，连忙问人饿不饿、渴不渴、哪里不舒服。
一连串的发问让平静原本就昏沉的脑子更加晕乎了。
过了好一会儿，平静才缓过来，喝起了石知味一大早就起来熬煮的红枣粥。
一碗粥下肚后，平静是身暖心也暖，精神了不少，想到自己还有些事没处理完。
平静问：“宋姨，那个男子如何了？”
“他呀？”宋姨说，“当时情况太混乱了，方大夫给他止血后，惊蛰让她给自己道歉然后就放走他了。”
平静点点头，问：“受到惊扰的客人们呢？你们怎么处理的？”
宋姨笑着说：“你怎么还操心这些啊。为了安抚客人，惊蛰姑娘自作主张给客人们打折，客人们都很高兴呢。”
平静放心了，接着问：“那张洋妻子呢？二哥怎么处理的？”
宋姨说：“东市有一家绣坊，你二哥与绣坊的老板有些关系，所以把人推荐到里面做绣娘。虽然月钱不多，但也能养活这母子俩。”
这下平静彻底放心了，又喝了一碗粥。
画作追回来后，恢复房间预订。不过保险起见，李二托了一个善机关的江湖人在房间内做了一个暗格，每天关门之前把画藏进暗格里。
章家最近收养了一批孤儿，据说是用来培养商队护卫。其中有男有女，由章明珠全权管理。
而章明珠和平静的交易就源于这群孤儿，不过真正和章明珠做交易的其实是燕小六。
当初章明珠提出要求的时候，平静没急着答应。因为她已经把人卖了一次，再也不好意思卖第二次。
而燕小六知道后，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
交易的内容很简单，就是让燕小六帮忙训练这些孤儿。
这天晚上，燕小六从章家练武场回来，还带回来了章明珠的口信。
燕小六说：“三天后仙乐坊要举办一年一次的霓裳舞会，明珠邀请我们一起观赏。”
自从梅山画事情之后，为了不当睁眼瞎，平静就开始打听这个霓裳舞，然后多少了解了一些。
据说仙乐坊的创始人云老板曾是宫里的舞娘，她出宫后回到家乡金水城创办了仙乐坊，并把宫廷舞蹈改编成了霓裳舞，之后一舞成名。
云老板去世后，仙乐坊由她的女儿云湉接手并且发扬光大，仙乐坊成为了外地旅人即便绕道也要来看上一看的存在。
不是谁都有资格参加霓裳舞会，这是舞会当天，章明珠告诉她们的。
要不是章家和仙乐坊有些交情，哪怕是章明珠也无缘参加。
说起这个交情，章明珠告诉平静她们，她的娘亲曾经是仙乐坊的乐妓。
仙乐坊，如其名，让人飘飘欲仙、如临仙境，这一点光是从装修上就能看出来。
还未进门就闻到一股沁人心脾的幽香，听到了余音绕梁的丝竹之音。进去之后，层纱叠帐，大厅中央是一座偌大舞台，舞台周围是一圈碧绿湖水，湖水中点缀着怪石睡莲，再外一圈环绕着一排座位。
突然，空中扬起了飘飘洒洒的花瓣，随着花瓣的飘落，俊美的舞娘们从天而降，宛如仙女下凡。
不似酒楼，这里的客人们十分安静，全心全意地投入舞蹈之中。看到精彩处，也有人忍不住鼓掌欢呼。
平静看呆了，霓裳舞会还未开始她就已经能联想到真正的霓裳舞到底有多么盛大美妙。
这时，平静看到舞台的正后方、正对着大门的方向有一个巨大屏风，而屏风上画的正是表演中的舞娘。
画中的几位舞娘衣着繁丽、动作曼妙、神态表情皆栩栩如生，即使天仙也不过如此了吧。
章明珠对她们解释说：“那是霓裳舞图，是倪瓒大师多年前亲手所画。”
闻言，惊蛰的眼睛亮的像灯泡，一个箭步冲过去看画去了。
见章明珠来了，有人过来接引。
那姑娘说：“章小姐，诸位姑娘，这边请。”
平静看向已经走到画前的惊蛰，略显尴尬：“呃，那——”
姑娘微笑，十分贴心：“这位姑娘别担心，之后自会有人引她同你们相见。”
之后，章明珠一行人被引到了楼上雅间，雅间内瓜果蜜饯茶水点心一应俱全。
舞会还有一个时辰开始。
雅间的窗口正对着楼内，自然能看到楼下的舞台。
平静站在窗口，环顾一圈，发现二楼全是跟他们一样的雅间，而每个房间几乎都有人在。
再往上看是三楼，三楼只有走廊，栏杆边上也围了许多人。
平静猜测，一楼是最佳观赏位置，以此向上三楼最差。
看来即便是章明珠也没资格坐一楼啊，不知一楼的人都是何方神圣。
进门之后，燕小六就一直在吃，嘴里就没闲过，没多会儿一盘点心就被她给干完了。
反观石知味，细细品尝糕点，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又眉头舒展，怕是在研究这糕点的做法和味道。
玉菊和翠竹站在章明珠两侧，不时地添茶倒水拿点心。
约么半个时辰后，差点贴在画上的惊蛰终于舍得上楼寻她们，而此时楼下的客人也陆陆续续地入席了。
平静扫了一眼那些人，发现主位的几人颇为眼熟，定睛一看发现，那不就是白衣公子主仆三人吗！
于此同时，在对面的一个雅间中，郑风发现了平静，他眯着眼睛，像极了一只狐狸。
他是沾了舅舅的光才能参加这霓裳舞会，打算和坊主云湉谈笔生意，结果被对方拒绝了，现在正在气头上。
看到平静也来了就更生气了，百味楼重新开始营业后他才发现偷来的画是假的，可那时张洋已经进入大牢，他只能吃下这个哑巴亏。
随着客人们的到齐，霓裳舞会在一阵鼓声中开始了。
只闻香风阵阵，楼内霎时灯火通明，随着琴声缥缈，舞台中央已经出现了五位超凡脱俗的美人。
美人们如出水芙蓉、顾盼生姿，随着乐声扭动身姿，裙摆随着跳跃的步伐时而像含苞待放的花骨儿，时而像热烈绽放的白牡丹。而那水袖如月光般皎洁，挥舞波动之间好似流水潺潺。
静谧无声，所有人像是被勾走了魂似的如痴如醉，甚至有人把酒倒在了身体上都没发觉。
这是什么帝王体验啊！
而且这还不是霓裳舞，据章明珠说，霓裳舞只在最后压轴出场。
一曲舞毕，众人还在回味当中，只见灯光一变，变得昏暗迷离。
异域的音乐响起，台上的舞娘们变成了一位身披红纱的妖娆男子！
众人惊呆了，他们从没想到过男子居然也能跳舞！
而且台上的男子面围红纱，身材修长、柔若无骨，眉目间尽显风情万种。
此时乐声突然欢快，妖娆男子像只艳丽的蝴蝶翩翩起舞，动作刚柔并济，掀起了一阵又一阵的香风。
这时，章明珠突然八卦了起来：“你们知道他是谁吗？”
平静她们几个竖起了吃瓜的耳朵，洗耳恭听。
章明珠说：“他来自西域，为了云湉抛弃了西域的万贯家财留在金水城，现在是云湉的相公哦。”
“哇偶～”霎时雅间里响起哇声一片。
接下来是琵琶演奏，虽然不错，但是比起章明珠的还差点。
欢乐的时间总是短暂，舞会很快迎来了最高潮——霓裳舞。
当衣着华丽的舞娘们从天而降时，楼下的倪瓒眼神炽热。
他每年都会参加霓裳舞会，但一直看不腻，因为他永远会折服于关于美的一切。
其中一个舞娘朝倪瓒抛了一个媚眼，并且扔给他一朵牡丹花。
倪瓒竟然傻乎乎地笑起来，要不是有面具遮挡，他恐怕早已脸面尽失。
朱膘和玄青对视了一样，朱膘无奈地耸耸肩表示已经习惯了。
谁叫他家公子是霓裳舞的狂热粉丝呢？家中的画作里几乎一半都是关于霓裳舞的。
公子每年下山是为了霓裳舞，甚至有时做梦都嚷嚷着霓裳舞。
朱膘不想回忆了，觉得丢脸。
此时乐声威严又华丽，不禁让人联想到那千里之外的巍峨皇宫。
舞蹈开始大气磅礴，更是彰显大庸气魄。
舞娘们好似艳艳盛开的牡丹花，争奇斗艳、国色天香。
忽而，乐声婉转，舞蹈也柔情万分，似是诉说袅袅情谊、无尽衷肠。
高潮处又十分欢快，舞姿欢脱，终是得偿所愿、团圆美好。
结尾舞娘们再次飞升，无数的牡丹花瓣从天而降，为这场舞会完美收场。
众人回味无穷，好长时间才回神，无不称赞。
平静从没这么近距离看过舞蹈，沉浸其中，直到被人拍了肩膀才反应过来。
霓裳舞会结束了，她们也该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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