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我家的房子塌了啊。
那很有事了。
而且岂不是张九也很有可能有事?韩景妍没头没尾地想着。
悲报,目前太医院两顶级战力都可能被削。
至于苏沂,倒没什么可担心的,他是靖王世子,本来就是单独住着,外面的事大概影响不到他和他父亲这样地位的人,即使太医院里的人私下偷偷猜测老皇帝想靠瘟疫结果了这位弟弟,靖王府那边反应都很快,迅速把发病的患者单独隔离,瘟疫暂时还没有波及到那边。
不过她本来就很有可能被传染的,韩景妍想——毕竟她让谈潜光、王苓等人准备的房间就是用来解剖感染死亡者的尸体的。
少走弯路了属于是。
既然她有可能已在潜伏期,和她对接的太医院其他医女、医士防护更加齐备,除了蒙面纱、穿手套、戴幂离、佩药草,还在鼻腔里抹上香油,那间房间里也焚上艾叶、苍术、檀香,据说是代代传下来的方法。
见王之贤已在房间里面等着,韩景妍向他微微点头致意,将太医院准备的两副水晶叆叇镜递了一副给他。两人都没有说话。
狭小的房间里放着一具尸体。
即使这句尸体已经用酒浸过,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减少话语是房间里这两个活着的人类从基因深处对疾病致以的尊重。
这两副水晶叆叇镜本是太医院给远视老人的,带度数,戴着切不免眼晕,但胤朝人显然还没有豪奢到用玻璃、水晶等透明材料雕个防护面屏出来,只能将就用这两副眼镜防护暴露在外的眼结膜。
两人细细检查了一遍这具尸体的皮肤。
柳叶刀划开皮肤,血液缓缓流出,将皮肤与皮下像两片芭蕉叶一样从肌肉上分离开后,镶嵌在肌肉中的白净肋骨显露,如摩西分海。
“哐。”
韩景妍拿起手边的大锯子,开始锯肋软骨。
王之贤没有异议地在一旁配合。胤朝的医家虽受限于条件,对病原只能朦朦胧胧地归结于“疫气”,但经验也告诉他们,“疫气”往往从口、鼻而入,鼻连双肺,肺乃娇脏,最先看肺是理所应当。
左右的肺被取出,灰红,肿大,切面褐红。
一刀下去,切面像鱼吐泡泡一样吹出汩汩的血液和淡红色清浆。
这种表现让她想起大名鼎鼎的ARDS,急性呼吸窘迫综合征。她是子虚市人,苏清是乌有市人,曾在两市分别爆发过的肺炭疽和肺鼠疫都或多或少会并发ARDS,患者常有严重的肺水肿、窒息、全身免疫风暴,乃至全身多器官功能衰竭。
不太妙的预感。
有这种表现的经典传染病遍地是,还个个都烈性不好治。
她顺着向上将气管剪开,病人的呼吸道反而正常得有些诡异,似乎只因肺中返上来的血水受了些刺激。
她想,这不像肺炎或者急性呼吸窘迫引起的水肿,反而像是某种继发性的病变。
肺的舌叶和肋骨将心保护在心包内,现在,心像一座孤岛躺在胸腔的血池中。
这是一颗肿大的心,心腔扩大,心间质充血,无声地诉说着它早已衰竭。
肺的严重水肿会是因为心衰吗?
她按下心里的疑惑,和王之贤一起将腹腔剖开,意料之中的腐败怪味连房间的熏蒸的药香味都掩盖不住。
很广泛的胃肠出血,肠内的细菌已雀跃地在这片胃肠粘膜和血液为养料的土地上繁衍。
“从今天太医院诊治、了解的病人那里看,不少人有黑便、恶心之类的,但多在发病许久之后,且多年前京城肠痢流行时,我……也解过几具尸体,表现与这具殊不相似。”王之贤道。
韩景妍点点头,她暂时也没兴趣把肠腔打开,不过她是别的考虑:胃肠里内容物一出来,这腹腔怕是没法看了。
肝脏肿大,切开来甚至有些发黄。
这是脂肪变的表现,肝细胞缺血或受损的表现,很多传染病都会有。
真正最独特、最奇怪的地方是这具尸体的脾脏,肿得很大,她用手指触了触,质地软,外面的脾包膜倒是甚为紧张,一刀下去,暗红色的血肿和坏死灶就明明白白显露出来。
“脾脏肿大,切面见血肿与坏死……”
她一边念,王之贤一边记录,写到这句时,他顿了笔,认真看着韩景妍正在切的这块脏器。
踌躇片刻后,他用左手的刀指着胃后的胰腺道:“韩御医,脾在这里。”
韩景妍:?
小问题,你是否有很多朋友。
“呃……这是胰吧?”
“是呀,我听说不少地方脾称作胰子。”
韩景妍:???
当她在心底打出一个“?”的时候,不是她有问题,而是觉得他有问题。
“那你把这个叫什么?”韩景妍以刀指脾脏。
“胰啊。”
“你刚刚才说这个俗名胰子。”她将刀指回胰脏。
“对啊,”王之贤道,“脾者,土也,在体之中央,附于脊十一椎,民间又叫总提、联贴、连提、胰子。民间把脾叫胰子和这里不是胰并不冲突。”
“等一下,我脑袋有点乱,你先别说话。”
王之贤微微惊讶地看向她。
“算了,不管了,不争这个。”要是在这个问题上吵下去,两个人不知道要多吸多少病原体进去。
她一刀划开胰腺,一些红褐的血块样物质流出。
——“啧,胰腺还有点坏死。”
——“脾有点坏死。”
两人异口同声道。
韩景妍:好崩溃,不仅脑袋乱,心累,头还有点痛起来了。
解剖术语不统一是个大麻烦,会对后续的事埋下太多隐患,她方才算了的想法彻底宣告破产。
于是她继续切开,指着胰腺中的胰管,有气无力问道:“那你把这个叫什么?”
“珑管。”
韩景妍:……
“呃,那你把这两个叫什么?”韩景妍分别指了指胃上下两口。
“贲门、幽门。”
韩景妍长舒一口气,还好,名字对不上的解剖结构也不算太多。
此时,王之贤常年离家出走的情商疑似短暂回归,提醒着他维护上级医师的威严,于是违心道:“禀韩御医,医门各有传承,所习名称、方剂不同也是常有的事。”
韩景妍内心仰天长啸,就是师承不同,人身上结构也不可能差距太大呀。
“等等,就是……张御医他们也把这个叫……脾,然后把这个才叫胰是吧?”
若胤朝医家统一这样叫,她改口也无妨。
王之贤罕见地摇摇头。
“啊?不会只是你这样叫吧。”
韩景妍:鄙夷.jpg
王之贤又出乎她意料地摇摇头:“以前的淳于院判和钱御医等人和我是同一种说法,至于张御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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