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九不理它,它也不在意,年深日久它早习惯了自娱自乐,自言自语,何况如今身边还有几个活人。
“你艳福不浅,他两人样貌身姿都极是不错,比我见过的那些凡人都好多了。”它仔细盯着他们看了一会,做出点头的模样,肯定道:“我看比天上好些神君还强些。”
华九摇头解释:“不是妾,一个是我表弟,一个是我师兄。”她取出乾坤袋,张开口子,“你原身这样出去总不是个事,就委屈你在乾坤袋里待一待。”
燕卿壶这才想起自己要出去跟嫦娥的澡池子比一比,一时也顾不得什么妾不妾的。心内顿感委屈,它曾经何等风光,谁想今日沦落到跟一池子洗澡水来比个先后上下,委委屈屈钻进了乾坤袋。
神器重若千斤,现在是它自愿跟着她离开,自然是用神通暂时化去了大部分的重量,使得华九能提得动。
华九略略思索,而后一股脑又将林昨暮和元照星都塞进了乾坤袋。里头燕卿壶不愉,喊了些什么,隔着袋子也听不真切。
华九拉着乾坤袋,正要走出浮屠塔,想了想,走去窗边往下一望,心头咯噔,正看见一群太威派的人立在塔前,打头的便是太威派里功法武技最强的方长老。她若此时出去,必与他们正面相撞。
如此,没法直接走出去了。
华九从袖中抽出一张符纸,叠了个纸雀,用了个术法,从锁魂鞭鞭鞘处取出一丝,绕了几圈绑在纸雀身上。
想了想,从香袋里撕下一点子玉堂霜的肉瓣,送到乾坤袋口子处,对着乾坤袋拍一拍:“跟你做个交易怎么样?”
燕卿壶闻到玉堂霜的香味,早就躁动起来:“快些给我,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华九将手中的玉堂霜投进去,道:“一点毒液,你刚才想毒死我的那种。”
片刻,乾坤袋中弹出几滴毒液,华九对着纸雀吹了口气,纸雀变成了只活雀,用嘴吃了吞进肚中。她神不知鬼不觉地从雀儿喙边抠下一点子毒液,再伸手一扬,雀儿拍着翅膀往东边飞去。
而后,她就倚着墙,静静地看着下面。果然一刻钟后,有太威派弟子匆匆赶来,着急忙慌的:“禀方长老,西塘发现妖怪踪迹,有只□□精夺了燕卿壶去。”
方长老不信,斥道:“你胡诌什么,燕卿壶明明......”燕卿壶明明被先祖锁在浮屠塔里,再加上几层凶险幻境,他们又守在门口,这里里外外并无异动,怎么可能被夺。况且还是什么妖怪,方长老不再说燕卿壶,只怒道:“秘境之中怎么可能有妖怪作祟!”
秘境之中只有妖兽,没有妖怪。妖兽与妖怪是有大区别的,最重要的一条,便是妖兽没有焕发妖识,只凭本能行事,不是主观作恶。
太威派乃天下第一的正派,好大阵仗开放了梦泽秘境,全修真界有名有姓的正派都聚集在此探宝,最终竟被一只妖怪夺了至宝,好大的讽刺。
那弟子见他不信,忙拿出证物:“这便是弟子与□□精交手时打下来的。”
方长老接过一看,眼神剧震。这是……方长老几世先祖都在太威派任护教长老,出身高根基深,就连柳一语也要以礼相待,他的见识自然不比一般人。
掌中之物坚硬且结实,呈深褐色,表面闪烁着微微光泽。方长老摊开的手微微颤抖,这竟然是他们久寻不着的独龙筋。
虽瞧着不起眼,但其中古朴神秘的灵力涌动,他绝不会认错。
他稍稍凑近,闻到一阵熟悉的香味,当初他父亲从浮屠塔中抬出来时,身上就是这种味道,燕卿壶的毒液。
方长老还在犹豫之间,只听得远处传来一阵巨响,正是西塘的方向。
方长老眼神一定,带着身后的弟子就往东边赶去。
华九再等了一阵子,不见人回返,从乾坤袋中拿出昨晚谭三槐的软剑,往地上一扔,这才出了塔。
只是没走出几步,就被人拦住了。
华九抬头见是柳媞,挑挑眉:“柳姑娘好神通,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柳媞本并不是为找她,目光在她身后逡巡,没找到想找的人,听到她问,歉意一笑:“秘境之中竟混进来邪教之人,让姑娘受惊了,是我们之过。”
“姑娘可是从塔里出来?”她粗粗一打量华九,见她容色疲惫,似有些气力不济的模样,不禁心头惊异,她看着柔肤弱体,竟能从浮屠塔中全身而退,其修为不知有多深厚。
华九摆摆手:“我只是在门口转了一圈,捡了点子便宜,内里是不敢去的。”
柳媞闻言点头,不再多问。
华九本以为她是看破了神器之事,特在这里堵她,可瞧她这反应,又不像。她心头一动,方才段升也在浮屠塔中,柳媞莫不是来寻他的?
华九一下子联系到上辈子,柳媞寻人的功夫极好,不同于华九吃的朱厌泪,只能是两人之间,又必须在一定的范围内。
可柳媞找人,并不拘于某一个人,也不限于五里十里的限制,只要她想找,总是又快又准。
“柳姑娘来此,可是寻段升的?”
柳媞被她一问,又是一惊,两年前段升突然悔意,非要死守着破败不堪的飞素宗,行了邪路,柳一语勃然大怒,再不许她与段升有所牵扯,堂堂太威派的千金小姐,怎能与魔头纠缠不休?
柳媞细看她去,见她唇畔含笑,清润如玉,心中微叹,怪道段升非抓着她不放,她眼睛明亮,虽看似纤弱,却另有一番坚韧之态在其中,与那人是极像的。
“我身为太威派弟子,自然有义务驱逐邪教之人,”她看了看华九身后鼓鼓囊囊的乾坤袋,笑道,“看来姑娘在秘境所获颇多,是要出去还是继续探宝?”
华九亦笑:“我得了些天精地宝的草药,恨不能立刻回去制药呢。”
柳媞心善,闻言便道:“你孤身一人若是被人盯上,怕是不好,我送你出去吧。”
柳媞是个十足的正派人士,人好、心善、乐于助人,可华九的师父却最是讨厌这样的人,见着了必然跳着脚地连声骂虚伪。他道坏人的骨头也是硬的,宁死不受好人的施舍。
偏华九又不是这样的人,哪怕眼前也算是上一世的仇人,她笑眼一弯:“多谢柳姑娘。”
有柳媞跟着,华九这一路太平顺遂多了,纵有见她背囊鼓鼓的人,也碍于一旁的柳媞不敢上前。
两人往外走去,柳媞出身大家,谈吐不凡,华九也是慧心恬言之人。两人也算相谈和谐。
“你我两次相遇真是有缘,我见姑娘姿容不凡,心中亲近,不知该如何称呼?”
华九道:“柳姑娘不嫌弃,唤我玉罗便是。”
“玉罗,”柳媞轻念,莞尔笑道,“妹妹果有金玉之质,可是万源宗高徒?”
每个大宗门都有自己专属的标记符号,或穿着或配着,使得自家弟子出了山门,来到凡世,让人一眼就瞧出来,其在外可借得几分宗门之势,少几分麻烦。
万源宗每个弟子身上都佩着专门的玉佩,是以柳媞一眼就瞧了出来。
华九道:“正是,柳姑娘好眼力。”
柳媞道:“都说万源宗近些年,进了不少金质玉髓的好苗子,今日见了玉罗可知所言不虚。”
她想起一件趣事,嘴角越发笑得弯了:“最有名的,当属梁王世子,我记得当初传出消息,道世子欲拜师修道,各个宗门都使尽浑身解数,恨不能将世子抢了来,就连我父亲也连着几日没睡,说是创了几个新鲜有趣的新法,要去吸引世子,谁知……”
柳媞撑不住笑出声:“世子愣是眼皮子都没抬,随手一指,就指定了万源宗。”
柳一语当时定是气狠了,又奈何不得。柳媞是心胸开阔之人,说起此事只觉有趣,华九却是另一重,只要柳一语吃瘪,她就能高兴,闻言亦笑道:“大师兄的确是极有主见之人。”
说起林昨暮,谁人不想到他出神入化的剑术。柳媞丧失大半功力前,亦是痴于剑道,她道:“听闻此番世子也来了秘境,若不是我两年前失了功力,现在定要寻世子于剑之一道教一二。”
华九心道,你就算没有失了功力,现在也寻不着他,他如今正拖在我这乾坤袋里呢,你想同他讨教怕是不行。
柳媞问:“大多人进来秘境,都是跟本宗门的同门一道进退,玉罗孤身一人还能寻得这么多珍宝,看来是修为高深了。”
听话听音,柳媞绕来绕去的,终是说到了正题。华九立时就晓得柳媞还是对她起了疑心。
柳媞碍于万源宗也是有底蕴的大宗门,又打听不知林昨暮是不是随在附近,思虑太多,不敢轻易发难。也不奇怪,柳媞本来就是个心思缜密之人。
华九立刻带了几分怒意道:“我本来正是跟大师兄在一处呢,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谁知那个段升突然冒了出来,搅了我与师兄亲香……”她说到此处似觉失言,忙掩了嘴不提。
柳媞设想过她或会如何说,如何自证清白,却没想到她竟……竟口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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