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禾醒的时候天已经暗下来,隔壁床不知道什么时候住进来一个年轻孕妇,啃着一半儿苹果。
一旁蓝色袄子的妇女嗔道:“就你嘴急。”说着开始削另外一半儿苹果。
年轻女人笑得温柔慢慢抚摸肚子:“宝宝嘴急。”
穿呢料短大衣的妇女絮絮叨叨:“你说说何家办得这叫什么事儿,你还怀着何先毅……”
轻飘飘的三个字如一击重锤狠狠锤下,江禾感到胃部翻腾着尖锐地刺痛,一阵恶心涌上来,手指狠狠扣住床边,喉咙中发出“呃”的气音,却吐不出任何东西。
张月英吓了一大跳,赶紧帮她顺气:“这是怎么了?”
江禾缓过来,喝了一口水才说:“没事,应该是没吃饭闹的。”
张月英蹙眉:“一天没吃东西,怕是伤了胃,这会儿食堂应该能买饭了,等会儿吃完还恶心就去挂个号。”
江禾点点头,拎着空饭盒出门,经过隔壁床,清晰地听见蓝袄子妇女叫年轻孕妇兰芝。
她自嘲的笑笑,还真是无巧不成书,四九城这么大,又那么小。
傍晚的病房吵吵闹闹,隔壁床来了一对儿中年夫妻,跟穿短呢大衣的妇女说话的时脸上堆满了笑。
张月英靠在床头,看见一起进来的三姐弟说:“就说你怎么去了这么久。”
“妈,”江苗一双大眼睛通红担忧的望着她妈,眼瞅着眼泪儿都要掉下来了。
张月英摸摸她的头发:“别担心,没什么大事,打上石膏静养一段时间就是了。”
江粟默不作声掏出一个苹果递过去。
江苗奇怪:“你哪儿来的?”
江粟白她:“就你话多,这是给妈的。”言外之意跟她没关系别瞎打听。
张月英知道这小子其实头脑很灵光,就是学习好不好,其他方面那是不含糊,书中从上初中起就和另外两个同学一起小打小闹的挣钱。
吃不饱啊,还得顾着妹妹,只能自家找食儿。
后来回城,十几万知青,排队等待工作,僧多粥少。
江粟重操旧业从打游击战开始,再到后面完全开放,一举拿下营业执照,生意越做越大,可惜从一而终都是女主的舔狗,巴心巴肝的好,最后因为设计男主而被打击破产,一蹶不振。
“妈,想啥呢,吃饭,”江苗拿手在她妈跟前晃了晃,才引得她眼睛重新聚焦。
“有点渴了。”
听她这么一说,江禾端起搪瓷缸子递过去,还真不是编瞎话,张月英咕咚咕咚灌了两大口,这天天儿的操心多少事儿,她心火都窜起来了。
明天周五,还得上学,吃完饭江禾让江粟兄妹俩早点儿回去。
是以当何先毅进病房,就听到一道今天在他脑子里纠缠了一天的声音,循声望去,后背瞬间渗出冷汗,手一松,“砰咚”一声网兜里的苹果滚了一地。
他眼皮狂跳,脑中闪过一万种可能,也想不通江禾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哎哟,恁好的苹果咋不拿好,咋给摔了,”何婆子叫起来,埋怨儿子。
神智被牵回来,何先毅脸色微变,走到在病床边坐下紧紧握住妻子的手:“兰芝,害你受苦了。”
被叫做兰芝的年轻孕妇羞红了脸,嗔道:“爸妈在呢,”手没抽出来,反倒被握得更紧。
白天上班,晚上陪床,妻子迟迟没有生产、冯春生不经意间投来的目光,丈母娘和江禾的交流,这些都令何先毅胆战心惊、身心俱疲。
终于,在身体和精神的双重压力下,他实在再也忍不下去,第三天下班后他飞快赶回何家。
何家住在前进机械厂家属区,一个大院子,十几户,百来号人,他们家五口人挤一间房,笼共三十来平,大人小孩儿一铺炕。
何先毅掏出两块钱递给他大嫂:“大嫂麻烦买条鱼回来。”
何家大嫂喜出望外麻溜儿地接了钱应声,“好。”
人走后何先毅一把关上门,神情严肃说:“昨天隔壁床陪床的是江禾。”
何婆子追问:“江禾就是……那个……”
何先毅明白她的意思,点点头抿唇不语。
何老头吧嗒吧嗒抽着旱烟闷声道:“过去的人,不要再提。”
何先毅着急道:“她昨天来找我,说要一份工作和两百块,不然就去举报我捅到兰芝前面。”
何婆子脸色大变嚷起来:“那个小贱人敢威胁你!她一个不自爱的婊子,比八大胡同里的都不如的倒贴货还敢威胁你!”
“闭嘴,你想嚷得满院子都知道,”何老头呵斥道,细窄的双眼闪着精光说:“知青回城政策有限,她多半是回来探亲,你就是拖也要拖到她回去。”
“她只给了三天时间,而且手上还有公社盖章的情况说明,”何先毅艰难的吐出这一句话。
何婆子破口大骂:“她疯了,不要脸的娼妇,反了天了敢讹人。”
何先毅看也不看他妈,他妈当了一辈子家庭主妇,只会跟人争些鸡毛蒜皮的事,翻来覆去都是那些无用的咒骂,他紧紧盯着他爸,“要是她捅到单位去,升迁无望是轻,搞不好工作都得丢,兰芝就要生了,闹出来是要出大事的。”
何老头在板凳上磕着烟枪愁苦道:“她要得太多,是填不满的窟窿。”
“爸!”何先毅“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几近哀求的看着他爸,“您把工作让出来吧,不能让她毁了我大好的前途啊,我们何家几辈子才出了我这么一个,将来……将来有我丈母娘提携我一定能当领导!到时候把您接过去享福……住楼房,让他们都知道您养了一个出息的儿子,光宗耀祖!”何先毅满口承诺企图打动他爸。
“老头子……”
何老头一个眼刀过去,眯着眼睛打量这个越来越出息,不知道什么时候彻底脱离他掌控的儿子
“爸!”何先毅由悲转愤,在他爸眼里谁都不能侵犯到他一家之主的权威,当年下乡前他也是这样苦苦哀求他爸。
良久,何先毅顶着明晃晃的巴掌印推开大门走了出去。
他迫不及待奔向医院,路上摔进雪地里,衣袖沾满泥也毫不在意,每每看到丈母娘和她说话都心惊胆战,他太想摆脱江禾。
刚到病房前,病房门被推开,江禾正好拎着暖瓶出来,何先毅迎面撞上低声喊住她:“小禾。”
江禾后退一步:“准备好了?
一句话问得原本就疲惫不堪的何先毅脸色几变。
敢威胁他,他也不会让她称心如意的,他咬咬牙:“去那边说。”
人来人往的走廊显然不是说话的地方,病房门口随时有人出来,这种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两人顺着走廊去到住院楼后的空地上,何先毅抢先开口:“三百太多了,两百!要是你答应我马上就能给你!”
江禾笑了,何先毅这个时候都不忘讨价还价,不想再和这个伪君子纠缠她毫不客气说:“信和材料我都准备好了,没见到我想要的东西,马上就可以寄出去。”
何先毅恨得不行,恨她为什么过了这么久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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