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就到了谢小洁出殡的日子,她的死讯并没有被大肆传播。
教过她的老师,几乎都去参加了她的葬礼。何若楠和季凌希请了假,也一同去了。
这一天的天阴沉得可怕,何若楠穿着一身素白的衣服,和季凌希缓缓跟在送葬队伍的后面。
小小县城的主干道本就不宽敞,被送葬的车队和行人占据了大半。
悲伤的哀乐自前头吹响,紧接着鞭炮被点燃,噼里啪啦。
记得那年妈妈出殡时,也是这样。何若楠怔怔地想,过年时图个热闹喜庆要放鞭炮,那送葬呢?是希望她在那边过得好吗?
方晓红和谢斌呆立在殡仪馆中,眼泪早已哭干。
何若楠记得方阿姨有一头乌黑的头发,可今天细看,白了一半。
白发人送黑发人,世界上最痛苦的事莫过如此了吧?
殡仪馆的告别厅里,何若楠见到了谢小洁的最后一面。
她安静地躺在那里,身上穿着漂亮的连衣裙。脸上施了粉画了眉,嘴角微微上扬,似乎只是睡着了。
何若楠拿到小洁写给自己的那封信时,她已经从躺在那里看着还鲜活的一条生命,变成了小罐子里的一捧尘土。
信里小洁回忆了两个人相识两年的点点滴滴,她说发展到如今的境地她控制不了,她谁也不怪。
她说何若楠一定能考上市一中,一定能考上心仪的大学。
她说她好想回到两年前,再当一次无忧无虑没心没肺的谢小洁。
“如果你想我了,我可以是风,可以是阳光,可以是小鸟。但我还是希望你忘掉我。”
后来,丁奇乐被警察带走了,视频里出现的所有人都被带走了。
可笑的是,丁奇乐根本不需要审讯,就在警局大喊着,是贝晶晶指使他这么干的。
贝晶晶被学校劝退了,至于后来怎么样了,何若楠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宋琳和陈靖依旧在隔壁班,听课考试嬉笑打闹,何若楠时常在想,他们会愧疚吗?他们哪怕有一刻曾经想起过小洁吗?
日子便这么一天天过去,时而阴沉,时而温和,时而雨绵绵,时而暖洋洋。
但总觉得眼前被蒙上了一层雾,与现实世界隔着。
何若楠学着去忘掉谢小洁,但不是忘掉她这个人,不是忘掉相处的点点滴滴,而是忘掉想起她而勾起的痛苦回忆,忘掉想起她而产生的心痛的感觉。
她的记忆里,永远都只会留下小洁快乐的样子。
中考很快就来临了,那些题目在何若楠的眼里,仿佛相处多年的老友一般,看上一眼,心里便有了解。
她从未如此笃定,自己一定能考上市一中。
考后三天,就是汪小梅的忌日。
去年她去墓地扫墓时,妈妈的墓碑前,空空如也。后来何家宝有没有去过,何若楠不曾知晓。
花店里买了束菊花,黄色的搭配上白色的,素雅纯净。
不是清明不是过年,墓园里很安静。
也不知道是不是要应了这景,天渐渐阴沉了起来。何若走近时才看到,墓碑前有一束已经被烈日晒得褪了色的假花。
应当是去年忌日,何家宝放的。
何若楠嗤笑了一声,将假花拿走,摆上新鲜的菊花,跪下对着墓碑磕了三个头,又站起身拜了三下。
她坐在墓碑前,心里和妈妈说着话,直到下起了小雨,才起身离开。
墓园到学校的路,要经过那个她走了无数遍的小巷口。
何若楠站在巷子口,做了很久的思想斗争,终于还是鼓起勇气,迈了进去。
家里的钥匙已经很久没有用过了。
何若楠从书包里拿出钥匙,插到钥匙孔里时,是往左转还是往右转都想了好一会儿。
今天是个周六,其实何家宝究竟在不在家,何若楠甚至都不确定。
她只是想碰碰运气。
运气好,何家宝在家的话,一来提醒他,就算再厌恶,至少和妈妈夫妻一场,每年的忌日,希望他能去看看;一来,等中考成绩出来确定可以去市一中时,她决定离开H县,也许以后放假了会回来,也许不会,提前和他打声招呼,毕竟父女一场。
门“吱呀”一声打开,那人抽着劣质难闻的香烟,佝偻着背,胡子拉碴傻坐在客厅沙发上。
电视也没有开,就那么傻坐着抽烟。
听到有人走来的动静,抬头看去,看到何若楠后一愣,竟然平静地低下头,说了句“去看过你妈了”。
那是一句陈述句,不是疑问句。
“嗯。”何若楠应了一声。
走进屋,何若楠才看到,茶几上放着一盆和今天自己丢掉的假花相差无几的艳丽花束,旁边还放着一块奶油蛋糕。
何家宝猛抽了一口烟,笑了笑,“你妈以前就爱吃这些玩意儿。”
“嗯。”
何若楠淡淡应道,两人沉默了片刻,她终于鼓起勇气说道:“你什么时候去看妈?”
何家宝眯着眼,半晌没说话,片刻后才回道:“就去,别催。”
“外面下小雨了,早点去吧,雨大起来麻烦。”何若楠声音平静,听起来就像是贴心的女儿在提醒着父亲。
“知道了知道了,啰嗦。”
何家宝嘴里叼着烟,将假花和蛋糕随意地装进一个黑色塑料袋里,朝窗户外看了看,说道:“那我走了。”
身后传来拖鞋的“踢踏”声,何若楠突然叫住了他,“高中我可能要去市一中读了。”
何家宝嘴一抖,抖下一地烟灰,他拿下嘴里的烟头,转过脸有些惊讶,“市一中?”
“成绩这么快出来了?”
“还没,但基本没问题。”
何家宝突然轻笑了一声,“你还真他妈是个读书的料。不过我先说好,我可没钱给你付学费。”
何若楠嗤笑一声,点点头,“不用,有助学金。”
“那就好。”
说罢,何家宝叹了口气,“你走了这个家就剩我一个了,有空回来看看我,老子怎么说也是你爸。”
何若楠愣了愣,“陈丽呢?”
说到陈阿姨,何家宝忽然脸色沉了下来,“就他妈是个骗子。把我钱骗走了不跟我结婚不给我生儿子,跟别的男人跑了。”
何若楠觉得有些好笑,又有点可怜他,这是作恶太多老天都看不下去了,找了个人来收拾他吗?
“什么时候的事?”何若楠问道。
何家宝却不耐烦回答,挥了挥手,“不提她不提她。你考完了住哪?”
“其他年级还没考完,学校还能住。”
何家宝点点头,紧接着嬉笑一声,“暑假呢?还是住在你那个小男朋友家?”
方才那一点点可怜的情绪消失得无影无踪,何若楠有些愠怒,“那是我同学。而且让我住家里的是我的老师。你能不能不要开这种恶心的玩笑?”
何家宝冷哼一声,不予回应,何若楠只听到他重重地关上了门,就如同他此前千百次做过的一样。
家里和之前好像也没什么变化,只是何若楠站在这里,再也回忆不出它曾经承载的一丁点温暖。
雨真的越下越大,何若楠回到宿舍已经中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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