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刚在结营仪式上告别,今天又聚首,贺嘉岁觉得有些滑稽。
“好久不见。”
“确实,有十二个小时了。”
布加切娃还没在观众席坐热乎,教练组就来找。
她的膝伤没好全,检录前得让队医评估一遍。
“你们自便。”
贺嘉岁左右看了看。
冰场很大,但场馆小,内场只有两排伸缩看台,运动员们在副馆和室外热身,按组次入场。
高恩旻带着秩序册回来:“赛程和参赛名单都在里面。”
贺嘉岁翻开扉页,俄英双语写的赛事介绍,因青年组选手太多,分为三天进行。
“一个地区赛,居然能有这么多选手。”
印象中,莫斯科不比北京大,从市中心到郊区的通勤花不了一个小时。
但还是那句话,这里是俄罗斯,人才辈出的花滑强国。
应逢年凑过来,名单又翻过一页:“青年组双人滑只有八对。”
也不知道凭什么标准决定顺序,布/布在第一组第二位出场。
“Bugacheva/Vecherkov,clubLazur,muzyka—'SponsaPoloz'
(布加切娃/维切尔科夫,代表蔚蓝俱乐部,选曲《蛇神的新娘》).”
短节目音乐是俄罗斯民谣,一个多月的耳濡目染,贺嘉岁倒是习惯了这门嘴皮打架的语言。
看台视野受限,近处的步法动作被板墙挡得完全,但关键技术比较清晰。
单跳2A,捻转三周,3Lz抛跳。
在规则内,布/布几乎把难度上满,且无一失误。
此后六对组合的技术也大同小异。
贺嘉岁直呼:“这是青年组吗?”
清一色的高级三周抛跳,清一色的四级捻转,就像流水线上的机器。
最大的区别,就是完成度高低。
高恩旻说:“世界范围的双人滑高手不多,俄罗斯和华夏算是最顶尖的了。”
但平昌冬奥会后,一批顶级运动员退役,此项没了常青树,格局也在变。
耳边是女孩们讨论各自的困境,应逢年也在叨叨。
“我们明年也要升青年组了。”
他和贺嘉岁的生日都在下半年,按照规定,得在少年组待到下赛季。
但说迟不迟,他们只有不到一年的时间了。
不免那自己和场上的选手们对比,他们的差距太大。
贺嘉岁看他如临大敌,玩笑说:“这个月练出外点三周,下个月练出萨霍夫三周,照这个速度,我们在年底就能五种三周全。”
应逢年倒认真了:“生产队的驴都不敢这么练。”
但大概相处久了,想法难免沾上她的影子,他思考半天,说:“我只能保证,在市锦赛上拼外点三周。”
贺嘉岁笑他拼了小命。
“你难得有野心勃勃的时候。”
“毕竟某人总嫌我拖后腿。”
青天大老爷,玩笑话怎么能当真呢!
贺嘉岁让他住嘴:“从你愿意和我搭档开始,你就是世界上最好的人。”
如果排除爸爸妈妈的话。
如果排除冯阿姨的话。
这招对应逢年很受用,嘴角压不下去,索性得意了半天。
贺嘉岁早专注赛场,不知道他在笑什么。
“虽然他的阿克塞尔跳起空了,但三三联跳和内点四周的质量都不错。”
话没说完,应逢年准备离场。
“去哪儿?”贺嘉岁问。
“过两天就回国,我想再去冰场练一练。”
……
这几天,贺嘉岁和应逢年错过了很多事。
比如没亲眼看到布/布的赛季首冠。
布加切娃在自由滑后膝盖不适,布赫维带着她的那份荣誉站上领奖台。
比如没赶上国旗日*(每年8月22日是俄罗斯的国旗日,国内各地会举办大型活动。)的红场演出,但他们去古姆百货买回国的伴手礼,刚好赶上华夏军乐队的演奏。
“是亲人!”
贺嘉岁走不动道,驻足多看了会热闹。
“出息,我们后天就回国了。”
应逢年还提着大包小包,包装袋勒手。
回国是心心念念的事,但真敲定下来,贺嘉岁又有些舍不得。
她好不容易才见到妈妈,得之不易的一个多月。
昨天半夜,她心血来潮地打开地图,发现莫斯科和北京相距七千多公里。
她花了十多年才走完的路,又要回到原地。
“也不知道妈妈能不能在明天回国。”
贾女士带的五人球操应该已经完赛,但GALA还没表演,比赛还没完全结束。
“高高,你在干什么!”
进门就是一副惨状,小猫轻松从猫屋越狱,在客厅里造作。
沙发被挠得东一片西一片,已经不成样子。
“喵。”
从没见过这么蛮不讲理的猫,一副主人家的模样,躺在自己的杰作上,有条不紊地舔毛。
好像笃定没人拿它怎么样。
贺嘉岁把它的所有零食剥夺:“你没有罐头了,猫条也不准吃,我现在就把院子里的猫薄荷拔了。”
“喵。”高高回应。
这情况不是第一次,反正它不只是她一个人的小猫,总会有别人心软。
“你不准喂它,它都要变成猪了。”贺嘉岁盯着应逢年。
“我一定不喂。”
总要让它知道,谁是这个家的小主人。
小猫造的孽,收拾起来很麻烦,纤维飘得到处都是,沙发底下还惊现陈年猫砂。
事态演变成大扫除,锁芯转动,贺嘉岁更像一只被惊动的猫。
月黑风高,荒郊野岭,她甚至不敢瞄一眼玻璃窗。
咔哒——
一串熟悉的脚步声。
“妈妈?”
她脑袋上打着问号。
明明电话里,妈妈说最早明天才能到家。
应逢年差点摔了怀里的猫:“干妈,您怎么回来了?”
“她们的GALA我看了很多次,没什么可盯着的。”
贾女士说,左右无事,她改了最早的航班,想来陪陪女儿。
也不全是。
几天后大部队回国,紧接是莫斯科测试赛,她还得带青年队适应场地。
贺嘉岁第一次偷摸溜到妈妈的卧室,在十三岁的年纪撒娇说想跟着妈妈睡。
卧室是最私密的空间,贾女士在门边站了很久,还是侧身。
“我不习惯。”她说。
贺嘉岁抱着枕头长驱直入:“没关系,我的室友说我睡觉一向很乖。”
“室友?”
平时工作太忙,贾女士和女儿住在一个屋檐下,也很少能有谈天说地的时候。
这还是贺嘉岁第一次聊起国内的事。
“我这几年一直在北京的训练基地,和叫林风致的姐姐同住,她也是跨界选材来的,都是滨南人。”
关灯上床,眼前一片漆黑,贺嘉岁听到一阵窸窣,身边的床垫陷下去。
“跨界选材靠谱吗?”贾女士问。
贺嘉岁盯着天花板,直到黑色变浅,顶灯有了模糊的影子。
“我也不知道。”她觉得有些凉,拉上被子。
“我查过数据,只西南一个省就输送了百十名运动员,更不说全国各地的专业院校。”
贾女士虽然远离华夏的体育行业多年,但也是曾浸淫其中的人,多少知道那么夹克衫的尿性。
“冬管中心的想法太激进,百分之九十的跨界运动员都是牺牲品。”
贺嘉岁赞同:“留下的肯定是少数。”
就像从滨南北上的孩子只剩下两对半。
据说首都舞蹈学院的冰舞班在暑期进行筛选,也不知道筛走多少沙子,留下多少种子。
“我手底下的学生,没人不带点伤,花滑的环境特殊,你更要保护好自己。”
“嗯。”
对话戛然而止,贺嘉岁听到身边匀长的呼吸,她有些困了。
“妈妈,”她还是问出她最想问的问题,“你会回国吗?”
很久都无人回应,不知道是问题难以回答,还是没有回答的必要。
“妈妈。”贺嘉岁撑不住眼皮,喃喃呓语。
她好像听见身边的人开口:
“不会,我的事业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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