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销会的喧嚣渐渐褪去,夕阳将展厅的玻璃窗染成温暖的橘色。
姜至正弯腰收拾展台上的空油纸,指尖沾着淡淡的肉香,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却难掩眼底的笑意。
今天不仅卖出了大半箱香肠,还签下了国营饭店的试订单,这样的收获远超预期,让她走路都觉得脚步轻快。
“歇会儿吧,剩下的我来收拾。”陈最转动轮椅靠近,伸手接过她手里的油纸,指尖不经意间触到她的手背,温热的触感让两人都微微一顿。
他很快移开手,将油纸叠得整整齐齐,语气自然:“刚才国营饭店的王采购说,下周会派人去村里考察咱们的生产环境,到时候得提前准备一下。”
“好啊!”姜至立刻直起身,眼睛亮晶晶的:“我回去就跟爸说,把后院的作坊再收拾收拾,保证干净整洁,让他们挑不出毛病!”
她兴奋地说着,伸手想去帮陈最递东西,却没注意到展厅入口处传来的一阵轻微骚动。
人群不知何时分开一条通道,一个穿着深灰色西装的男人缓步走了进来。
西装剪裁合体,面料一看就不是普通布料,在夕阳下泛着细腻的光泽。
男人梳着一丝不苟的油头,手里拎着黑色的公文包,皮鞋擦得锃亮,每一步都走得沉稳有力,与展厅里大多穿着棉布衣裳的参展商格格不入,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姜至也好奇地看了过去,心里暗暗感叹:这人穿得可真讲究,一看就是大城市来的大人物。
可下一秒,她就发现男人的目光直直地落在了陈最身上,眼神复杂,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和审视。
陈最原本正低头整理资料,感受到那道锐利的目光,身体忽然一僵,缓缓抬起头。
当他看清男人的脸时,瞳孔骤然收缩,握着资料的手指瞬间收紧,指节泛白,脸上温和的笑意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疏离。
“阿最。”男人走到他们的展位前,停下脚步,居高临下地看着陈最,眉头紧紧蹙着,语气里带着明显的不满:“你就过这种日子?”
这声“阿最”让姜至心里“咯噔”一下,她惊讶地看向陈最,又看向眼前的男人。
两人眉眼间有着几分相似,尤其是那双眼睛,都带着深邃的轮廓,只是男人的眼神更显锐利,而陈最的眼神平时总是温和的。
“你来干什么?”陈最的声音很冷,没有一丝温度,像是在对一个陌生人说话。
男人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目光扫过简陋的展台,扫过姜至沾着油污的袖口,最后又落回陈最的轮椅上,眼神里的鄙夷几乎毫不掩饰:“陈家的人,躲在这种地方,跟一个村妇一起摆摊卖香肠,传出去简直是笑话!”
“你说谁是村妇?”姜至瞬间炸了,往前一步挡在陈最身前,眼神锐利地盯着男人:“我们卖香肠怎么了?靠自己的双手赚钱,光明正大!倒是你,一上来就出口伤人,算什么大人物!”
她最讨厌别人看不起农村人,更不允许有人这么侮辱陈最。
眼前这个男人虽然穿着光鲜,可骨子里的傲慢和刻薄,让她格外反感。
男人像是没听见姜至的话,依旧看着陈最,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跟我回去。家里的事情已经解决了,爷爷让你回去,你没必要在这里浪费时间。”
“我不回去。”陈最的语气坚定,没有丝毫犹豫:“我早就说过,陈家的事情我不感兴趣,我现在的生活很好。”
“很好?”男人冷笑一声,指着周围简陋的环境。
“每天挤在这种地方,跟这些市井小民打交道,还要靠一个女人赚钱养活,这就是你说的好?陈最,你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我的身份,我自己说了算。”陈最抬起头,迎上男人的目光,眼神里满是坚定:“我现在是姜至的丈夫,是卫生所的大夫,这就是我想要的生活。至于陈家,从今往后,跟我没有任何关系。”
“你!”男人被他气得脸色发青,却又无可奈何。
他了解陈最的脾气,一旦决定的事情,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姜至站在一旁,心里满是疑惑。
陈家?继承家业?这些话让她对陈最的身份产生了更多的疑问。
原来他不是什么下放的知识分子,而是来自一个大家族?那他为什么会躲在村里?
“阿最,你到底……”姜至忍不住看向陈最,想问清楚事情的真相,却被男人打断了。
“你别以为用这种手段就能留住他。”男人看向姜至,眼神里满是轻蔑:“一个农村女人,根本配不上他。陈家的儿媳,必须是门当户对的千金小姐,你跟他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配不配得上,不是你说了算!”姜至毫不示弱:“我和阿最是夫妻,我们一起过日子,一起赚钱,感情好得很!不像你,只会用身份压人,根本不懂什么是真正的生活!”
陈最伸手轻轻拉住姜至的手,示意她冷静,然后看向男人,语气冰冷:“陈樾,我的事情不用你管。你要是来劝我回去的,现在就可以走了。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陈樾看着陈最坚定的眼神,又看了看他握着姜至的手,眼底的怒火更盛,却又无可奈何。
他知道陈最的脾气,真要是逼急了,他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好,我不逼你。”陈樾深吸一口气,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张名片,放在展台上:“这是我的联系方式,你想通了随时找我。爷爷年纪大了,很想你,你至少应该回去看看他。”
说完,他又深深地看了陈最一眼,眼神复杂,有愤怒,有无奈,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最后,他冷哼一声,转身离开了展厅,留下满室冰冷的气氛。
*
陈樾走后,展厅里的人群也渐渐散去,只剩下姜至和陈最两人。
夕阳的余晖透过玻璃窗洒进来,落在他们身上,却驱不散空气中的凝重。
姜至看着陈最,心里有太多的疑问,却又不知道该从何问起。
她能感觉到陈最的情绪很低落,脸色苍白,握着她的手也微微有些颤抖。
收拾好东西,姜至陪着陈最回了招待所。
一路上两人都没怎么说话,夕阳把影子拉得老长,空气里还残留着刚才对峙的紧绷感。
姜至几次想开口问些什么,可看着陈最紧绷的侧脸,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她知道,有些事得等他愿意说的时候才好问。
回到房间,陈最坐在轮椅上望着窗外,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扶手。
窗外的街道渐渐亮起路灯,昏黄的光透过玻璃洒在他身上,给清隽的侧脸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晕,却掩不住眼底的疲惫。
姜至倒了杯温水递过去,轻声说:“喝口水吧,今天累了一天了。”
陈最接过水杯,指尖碰到她的手,温热的触感让他紧绷的肩膀稍稍放松。
他仰头喝了口温水,喉结滚动的弧度在灯光下格外清晰,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刚刚那是我大哥陈樾,其实……我是因为家里的纷争才躲到这里来。”
姜至在他身边坐下,没有打断,只是安静地听着。
她知道,这是陈最第一次主动说起过去,每一个字都藏着不为人知的委屈。
“陈家在省城是做百货生意的,爷爷有三个儿子,我爹是最小的,却最受宠。后来我爹走得早,爷爷就想把家业交给我。大哥和二叔他们不服气,明里暗里给我使绊子,甚至……”
陈最顿了顿,声音低了些:“甚至在我腿受伤的那场‘意外’里做了手脚。我不想跟他们争,也不想再待在那个冷冰冰的家里,就找了个机会来了村里,想着安安稳稳过一辈子就好。”
姜至听到“意外”两个字时,心猛地揪了一下。
她伸手轻轻握住陈最的手,掌心的温度传递过去:“都过去了,现在有我呢。”
陈最反握住她的手,指尖用力,像是要抓住什么珍贵的东西。他转头看向姜至,眼底的疲惫渐渐被温柔取代:“嗯,有你就够了。”
两人正说着话,门外忽然传来轻轻的敲门声。
姜至起身去开门,以为是服务员,没想到门外站着的竟是陈樾。
他依旧穿着那身笔挺的西装,只是脸色比下午时更沉,手里还拎着一个精致的皮箱,显然是特意找过来的。
“我有话跟阿最说。”陈樾没看姜至,径直往房间里走,语气带着不容拒绝的强硬。
姜至皱了皱眉,刚想拦住他,陈最却开口了:“让他进来吧。”
陈樾走到房间中央,转过身看向陈最,目光扫过姜至时满是嫌弃,像是在看什么碍眼的东西:“你先出去,我跟阿最说几句家事。”
“这是我的房间,凭什么让我出去?”姜至立刻反驳,往陈最身边靠了靠,摆明了要留下来:“有什么话不能当着我的面说?难道是见不得人的事?”
陈樾的脸色更沉了,刚想发作,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ggd8.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