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中暖阁小榻,南宫玥拢了拢身上的玄色外袍,一股清冽的松木香气若有若无地飘在鼻尖。
她悄悄地瞥了一眼坐在她面前的男人。
面如沉水,一言不发,看似压抑着翻涌的怒意,偏又体贴地将外袍脱下予她取暖,叫人心生疑云。
百里聿风一手抬起她的右腕,将袖口往上提了提,再以棉布沾水,慢慢替她清理腕上的几处污黑。
他的动作又轻又稳,如鹅毛拂过般,恰到好处地避开了被灼伤的几个小口。
其实这么点伤于她而言,不过家常便饭,以往炼丹时,比起心中那莫大的挫伤,这点皮肉之苦常常被她抛之脑后,反正痛两天,结了痂,便好了。
她清了清嗓子,寻了个话题开口:“将军,其实妾身的伤并无大碍。”
百里聿风微微一顿,骤然松了手。
南宫玥的手腕猝不及防往下跌了跌,心也跟着坠了一下。
她稍一抬眼便对上了百里聿风那若有所思的眼神,心下暗叫不好。
此前他让自己炼丹,自己还可以用各种理由蒙混拖延过去,可今日在御前摊了牌,他彻底知道了自己于他而言,没了利用价值,恐怕此刻心里正想着怎么把她打包送回南宫府呢。
要是能被打包送回去,倒还算好的。
只怕他想起此前多次被自己诓骗,心有不甘,非要连本带利讨回来不可。
不过好在她现在有了官职在身,又是家主,即便此前多有得罪,也不至于被他凌迟处死。
正当她以为百里聿风不打算继续帮她处理伤口时,却见他随手拾起太医留下的药膏,玉匕在瓷盏中剜出一粒雪色膏体,动作轻缓却带着刀刃刮骨般的精准。
没了外袍遮掩,他此刻身着玄金色窄袖劲装,鹿皮护腕锁住腕骨,绸带收束的腰身利落如刀。
明明是一个寻常的取药之举,却透出几分磨刀霍霍的寒意。
这个动作,让她突然想起当初在马车上见到的那柄短刀,也是离得这么近。
百里聿风终于开口道:“夫人可有什么话要对本将军说?”
什么话?该知道的你都知道了,还要我说什么?
南宫玥正暗自嘀咕着,却见他一手执着抹了药膏的玉匕,一手又托起她的手腕,神色认真地将玉匕轻轻贴在红痕处。
霎时间南宫玥只觉得腕上冰丝丝的,还带着一丁点痛。
她下意识倒吸了一口凉气,蜷起指节,手却忍着没动分毫,不过好在这种感觉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一股药油暖化后的温热。
她故作镇定道:“妾身愚钝,不知将军指的是?”
真不是装傻,她摸不清百里聿风想知道什么。
百里聿风仔细地给她上了药,慢条斯理地用绷带将她的手腕一圈圈包扎好,最后打了个完美的活结,慢悠悠抬眼道:“你我约定之限仅剩半日,料想夫人也交不出本将军要的东西,你说,这笔账怎么算?”
原来是这事。
南宫玥心下讶异,事到如今,他竟然没趁机用纱布狠狠勒她一把出气,反而全程耐着性子,一丝不苟地给她包扎了伤口。
这样一对比,就显得她越发理亏了。
她不动声色抽回了手臂,眨了眨眼道:“正如将军所知,这长生丹妾身一时半会真炼不出来,若将军不急的话……”
她顿了顿,试探性地瞅了一眼百里聿风的眼色,咽了咽口水,又接着道:“就再给妾身一点时间。”
“一点时间?”百里聿风挑眉道,“那是多久?”
他忽的一顿,冷白无瑕的脸庞倏地向她贴近,眸色幽暗不明:“一年?两年?还是……拖到下辈子?”
南宫玥被突如其来的压近吓了一跳,身子不自觉往后仰去,张了张嘴,却什么也答不上来。
下辈子?听起来应该没问题。
但话肯定是不能这么答的。
她想了想,取了个相对折中的期限:“五……五年差不多。”
五年?
百里聿风当真是被气笑了,身影骤然抽离,冷笑道:“你怎么不等本将军死了再烧给我?”
以他近期毒发的次数来看,莫说五年,能再活两年都是老天开眼。
南宫玥闻言眨了眨眼,嘴角不受控制地咧开。
可以吗?
百里聿风见状,唇畔的笑意骤然消失,就连方才心里溢出的一丝怜惜都顷刻化为乌有。
他有时候真想敲开她的脑子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什么,换作旁人,研习十余年还是这等水准,恐怕早就找根绳子吊死算了,她倒好,历经生活的捶打,还真练就了百折不挠的心性。
他不咸不淡地继续说着:“本将军若是你,遭人算计至这般地步,是万万笑不出来的。说什么心境受损实力下降,这些话骗骗旁人便罢了,方才你炼出真言丹时的反应,任何一个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应该是你多年来唯一一次成功吧?”
生死一线,全靠侥幸。
他的语气不重,却像一根寒刃扎进她的心里。
南宫玥脸上笑意渐失,垂眸躲开了他的目光。
作为南宫氏的嫡系传人,她有自己的骄傲,即便这十余年来,已经无数次面对失败,她也只能选择强撑着体面,不露出狼狈仓皇的内里。
南宫玥眼睫颤如蝶翅,指节无意识地揪住了裙摆,低声道:“将军多虑了,妾身只不过是太久没炼出像样的丹药,一时高兴过头罢了。”
背负了这么久的秘密,她无法轻易承认,也不敢。
哪怕今日之后,众人都会以为她只是跌落神坛,实力不复当年,她也只能任由大家这么认为。
一个谎言需要用无数个谎言来弥补。
没人知道枷锁在她身上扣久了,会留下什么样的痕迹。
见她突然的情绪低落,百里聿风的目光从她隐忍的淡绯脸颊往下,落在她攥得发白的指骨上。
仿佛只要再说一句话,她就会红了眼眶。
她蜷坐在小榻上,宽大的衣袍几乎将她整个人都笼了进去,竟显出了几分无措。
百里聿风沉默片刻,抬手将她滑向一侧的外袍衣领往里拢了拢,淡淡扫了她一眼道:“走吧,回府。”
南宫玥一愣,抬眼看他。
没想到他这么轻易就结束了这个话题,见他起身,也忙跟着站了起来,双手略显笨拙地提起曳地的玄色外袍。
百里聿风走了几步,突然顿住。
南宫玥猝不及防差点撞上他的背。
他回头道:“桌上的锦盒带上。”
锦盒?南宫玥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小榻边上的案几赫然放着一个巴掌大小的锦盒。
她记得方才太医进来帮她查看伤口时,是母亲陪在殿内,过了一会,百里聿风才回来,手里多了这么个锦盒。
她走了几步,回去取了锦盒,又走了回来,问道:“将军,这里面是何物?”
百里聿风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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