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聿风的视线静静停在她的脸上,眸色微动,竟低笑了起来。
清冽的鼻息徐徐落在脸上,南宫玥察觉到他的注视,本就心跳如鼓,又听见他的笑声,便觉浑身发麻,仿佛从头到脚都被他看穿了似的。
他不会发现了吧?
千万别把我扔地上啊!
正想着,南宫玥忽觉脚下一空,整个人被横抱起来。
只听百里聿风道:“愣着作甚,还不快去请大夫?”
语气严肃、急切,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玩味。
南宫玥神色不变,双眼紧闭靠在他的怀里,暗忖道:稳了稳了,只要再坚持一会,这关就算过去了!
百里聿风抱着她大步穿过回廊,雪萤紧紧跟在身后,经过东苑的廊门时,百里聿风却没有拐弯的意思,径直往前走着。
雪萤忙出言道:“将军!夫人住的云栖斋在这边。”
说着指了指左边的路。
南宫玥闻言暗叫不好,他这是要把她带去哪里?
百里聿风脚步一顿,垂眸看向怀里的人,双手倏然收紧,在她耳边低语道:“夫人身体不适,本将军亲自服侍。”
这话分明是说给她听的,南宫玥这下确信了,百里聿风早就发现了她的伎俩,却故意不拆穿她。
此人看似温良端方,实际上五脏六腑都是黑的。她都倒下了,就不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顺势让她回去休息吗?
南宫玥越想越火大,呼吸几不可察地乱了几分。
百里聿风勾起唇角,继续往前走着,只留下一句:“待会让大夫到揽松居来。”
揽松居?那不是他的寝院吗?
南宫玥心头一跳,险些绷不住表情。完了完了,这下真的进狼窝了!
雪萤虽是微微一讶,却也不敢多言。将军和夫人本就是夫妻,住在一处也是人之常情,只是,这个时机不太对。
……
夜色如墨,星子稀疏。
九层观星台顶高耸入云,在月色下泛出冷光。
魏宁真一身靛蓝色披风,宽大的帷幔将眉眼半遮,拾级而上,正见东方业仰首观天的背影。
广袖迎风,长发半束,腰间的古铜星盘与太极玉佩随风轻晃,发出空灵的微响。
“来了?”东方业未回头,只是望着那轮圆月,恍惚道,“我记得上一回与你一同观月,还是在十八年前。”
魏宁真顺着他的视线抬头,万家灯火俱寂,唯有漫天星辰与月华倒悬,一如往事般遥不可及。
她与东方业年少相识,从前也一起经历过风风雨雨,算得上是过命之交。记得少年时,两人只要一吵架,她就故意趁半月之时跑上这高台,气得他原地跺脚喊道:“非朔望之夜不可登台,会冲撞星神的,你……你……你给我下去!”
但她只会抓着他的痛处道:“我又不用占星,星神就算要怪罪也是找你麻烦,又不会找我。”
……
少年气盛,如今经历风霜,两人都已不再天真稚嫩。
她眸光微动,随即缓步走至星盘之侧,骤然开口道:“我今夜前来,可不是来跟你叙旧的。”
东方业回头,拂袖负手道:“十八年过去了,一点没变,还是这般心急。”
夜风渐歇,魏宁真轻叹了一口气,抬手将帷帽放下。
“我来,是有一事相求。”
东方业既擅观星,又擅观人,怎会不知她因何而来?
当年她嫁入南宫氏,日子最难的时候夫君嫡子相继离世,她一个外族之女带着幼女孤立无援,族人群起让她让位之时,她都未曾向他求助。如今能让她纡尊开口说出一个“求”字,恐怕是与她那唯一的女儿有关。
东方业道:“你应该知道我东方氏的规矩。”
“我知道。”魏宁真垂眸道,“占星三忌,忌浊气染星,忌私心问卜,忌泄露天机。”
她的语气低缓,全然不似平日里的威严。
这么多年来,也只有此刻在这高耸之处,在至交好友面前,才能显露些许脆弱。
东方业轻叹道:“上次为你不占出南宫氏不会有新起之秀,已是破例。”
“可我别无他法。”魏宁真倏然抬眸,一字一句道,“家主之位,我必须守住。眼看竞选大典在即,我必须确认万无一失。”
“这世间何来万无一失之事,星辰会偏移,卦象会欺瞒,就连最精妙的占卜,也不过是从天机裂痕里窥得一线微光罢了。”东方业语重心长道,“宁真,阿玥已经长大了,你要相信,她可以做得比你想象的更好。”
闻言,魏宁真双眸微阖,无奈与惶恐缠在心头挥之不去,她指尖紧紧攥住袖口,又悄然松开,终是道:“你不明白。”
当年献丹一事的真相只有贴身之人知晓,玥儿的秘密也像是一把日日悬在她头顶的刀,稍有不慎,便是满人头落地。
这场压上性命的赌局,她必须赢!
“这是我最后一次求你。”魏宁真语气决然,“请你为玥儿卜一卦,看她能否顺利接任家主之位。”
东方业沉默片刻,终是将目光从她脸上挪开,从袖中取出三枚斑驳的铜钱。
钱身泛着幽暗的光,上面的图文早已磨得模糊。
“叮——”
铜钱坠在星盘上的声响格外清脆,魏宁真的心脏跟着轻颤。
铜钱起卦法分为六爻,三爻之后,东方业神色严肃,将铜钱握在手中,不再起爻。
魏宁真不解,问道:“不是还有三爻未算,怎么停下了?”
寒风乍起,东方业袖袍猎猎作响,他的表情前所未有的认真。
方才三爻分别是初九、六二、九三,皆是根基动摇,大凶之兆。再算下去,难有转机。
东方业道:“你当真想知道?”
魏宁闻言真心下一跌,似乎猜到了卦象结果,顿时心乱如麻,却仍强作镇定道:“继续。”
片刻寂静后,铜钱“叮当——”再次坠下……
……
回府的马车上,魏宁真跌靠在车壁,眉头紧锁,脑海里萦绕着那句:
“夜行独木桥,桥断不见舟……阿玥恐有性命之忧。”
该来的,还是要来了吗?
将军府揽松居,灯火通明,垂幔将整个床榻遮挡得严严实实。
南宫玥悠悠睁眼,略一扭头,便瞧见了站在床头的百里聿风。
纱影朦胧,依稀可见他挺拔如松的身影,却看不清他的神色。
前来诊脉的大夫恭敬地立在一旁,低声道:“回禀将军,夫人的脉象沉细而弦,关尺部尤甚,此乃冲任虚寒,典型的宫寒血瘀之症。”
百里聿风闻言眸光一转,朝榻上看了一眼。
竟是真的身体不适。
“此症何解?”
大夫道:“老夫观夫人脉象,不像体弱之人,应是年少时受了寒症落下了病根,因此每逢月事来时,气血凝滞,腹痛难忍。需要以温经汤辅以艾叶为主方好生调理,再加紫石英以暖胞宫,方可去了这病根。”
百里聿风唇线微动,视线从榻上收回,道:“有劳沐太医。”
南宫玥静静听着他们的对话,得知大夫是宫里的太医,微微讶异。
百里聿风不是已经看出她装晕的吗?还特地请了太医来陪她做戏。
他到底打了什么算盘?
沐太医走后,屋内寂静了片刻。
百里聿风隔着垂幔,淡淡道:“醒了?”
声音不轻不重,却带着一丝质问的意味。
南宫玥不自觉心头一跳,都到这份上了,再装晕就说不过去了,她撑着身下的软褥缓缓坐了起来,轻轻“嗯”了一声。
百里聿风朝床榻走了两步,抬手将垂落的纱幔搴开一个缝隙,望向榻上拥被而坐的人儿。
暖光之下,南宫玥的脸色渐渐透出几分血色,如雪后初霁的淡樱。她倚在床头,青丝半挽,松散地垂落在素白的中衣上,虽带着几分疼痛折磨后的倦意,眸光却清明如水,格外动人。
南宫玥把双手藏进锦被,暖意从指尖渐渐蔓延至上半身,舒服极了。她倏然抬眸,意外撞上了百里聿风的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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