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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 叛逃

小说:

鲸吟

作者:

玉磨

分类:

穿越架空

陈向然回到学校后墙,踩上大石块时发觉不对。他方才神志不清,忘了将玻璃碴安回原处。

这便罢了。

这条废弃窄路的唯一入口处,他特地用课桌将其封住,只要有人进入这里,课桌和墙面夹着的一张小小的便签纸就会掉落。而此时便签纸飞落在墙角的狗尾巴草上,被草根濡湿、破裂。

有人跟踪他。

猜不到有谁会到这里来,心里浮现的人首先是程希,他关系最好的舍友。因为他四下环顾,程希前些天掉下的塑料盆已经不见了,被捡走了。

他找到程希时,这人又在宿舍里小心翼翼地蘸颜料。

他的作业又要交不上了,但他倔强地没有找陈向然帮忙,自己一笔一划地涂画这次的选题“天空”。

陈向然拍拍他后背,他吓一跳,笔尖往边上一错……

“啊——”程希抱头惨叫。

“怎了?”陈向然蹲下身替他看画,“这不挺好的?”

惨叫声急转直下,最后宁息。程希端详了老半天,也没看出这突兀的一笔有啥好的。

陈向然拿过他的笔,轻轻修缮了一下,刚刚的乌龙笔便成了松散缱绻的流云。

“还得是你,然哥!”程希摇头惊叹,“你的作业让我瞧一眼呗,你看我都画这样了,不抄你的。”

“我还没画。有好多题要做。”陈向然不经意地过渡了话题,“你脸盆捡回来了?”

“啊,捡回来了。”

“你一个人去捡?”

“是啊。”

他心都提起来了:“那条路怎样?平时都没有人去。”

“真的没有人去嘛?”

陈向然心里咯噔一下。

“嗯……你觉得有人?”

“都把桌子摆成那样了,全部靠墙,整整齐齐哦。”

他说完这句,宿舍里便安静下来。

程希低头作画,一眼也没看他,画毕将画板平放在地上,画笔和调色盘用纸巾垫着放,将颜料罐一个一个拧上。

陈向然站在阳台门边,背着光,望着他黑白朦胧的背影。那背影左挪一下,右挪一寸,眼前的东西都十分小心地处理着。

红的蓝的颜料上蒙着苍白的天光。

“唉。”

他一出声,陈向然倏地回神。

“学艺术就是麻烦哎,又要洗东西。”程希一手拖着调色盘,盘上有两只鬃毛笔,另一只手扶着膝盖站起来。腿酸了,原地甩了好几下。

他转过身来,示意陈向然让出阳台门:“然哥,你打算什么时候完成作业?周末又要到了。”

“什么到了?”

“周末,绘画作业。”

“我可以不画。”陈向然说,“熊大每次都让我在画室多画一幅,作业画不画都行。”

程希撇撇嘴:“真好啊。”他露出傻笑:“我爸总是说,我要是哪天能像你一样,他就去祖宗牌位前烧高香。”

陈向然无奈地弯弯眉梢:“你真的喜欢画画嘛?”

“喜不喜欢都是要画的嘛。你喜欢高考嘛?不喜欢对吧。反正你现在是我的目标了,我只要赶上你就行了。”

那赶上以后呢?陈向然想。

“那……”他想起林岚常问他的,一个画画的将来能做什么?他问:“你以后想做什么?”

“考公。”程希说,“我爸说了,只要学校够高,就多一份竞争力,学什么无所谓。”

他的这位朋友喜欢把“我爸说”挂在嘴边,似乎很有规划,又让人感觉,他人生中像是缺了点什么。陈向然不知道以后的某个时刻,他们同时想起少年时期的这些选择,会有什么想法。

自己会不会后悔一意孤行,而他又会不会后悔自己不曾活过。可转念一想,也许糊糊涂涂过下去才是正确的方式。他自己无法做到罢了,也许……他其实才是应该被修正的那个。

纪封道的家人来到了学校。

陈向然趴在座位上,听到教室里的、过路的,议论他没有母亲的事,也谈论他打人撤职的事。醒来时,体育委员正催促着大家下楼集合。有的人带上篮球,而他带上习题,准备上体育课。

纪封道就这么不在了,消失了,而人间的一切照常运转,没留下一点痕迹。陈向然凝望长长的教学楼走廊,这条走廊上从此少了一张熟悉的脸,还有千千万万张熟悉的脸来往穿梭。曾被人捧着、仰慕着的人,对大家而言也不过是那千万分之一。

人命就是如此轻薄。陈向然像一个锚点,一动不动地站在人来人往的走廊,心底里升起一阵难以言喻的悲哀。

而中年丧子的父亲红着眼睛大闹学校操场。体育课到了自由活动时间,陈向然蜷缩在操场边缘做题,倏然一颗篮球从彼处飞来,周围人纷纷躲过,正砸在他的头上。

陈向然扔下笔,揉着脑袋,起身往操场角落躲避。

“你们这些人,还有心情打球啊!是谁把我儿子弄到这个地步,都他妈自己站出来!”他两眼赤红,宛如发狂的野兽,又取一篮球用力砸向人群,“是谁!都他妈是谁!”

操场上一下空了,所有人扔下球,停止所有娱乐,战战兢兢地扎堆到几个角落。

“你们他妈这么多人,为什么没有人看住他?还有心情打球,打球……我让你们打球!”

学校保安来了,喝令男人停止闹腾。可是这个绝望的父亲像一个演着独角戏的小丑演员,大庭广众下彻底地崩溃爆发。陈向然不得不承认,亲眼见证坠楼惨剧的一瞬间,他对这个父亲生出过极致的痛恨,甚至将这种恨意对号入座在自己母亲身上。可此时对着这样一个苍老、空洞、无助的父亲,他无论如何都说不出“自作自受”几个字。

保安靠着强制带走了他。

接下来两周,纪封道那些不知从哪来的远房亲戚,睡在学校自习室的桌上,示威讨债。他们将家里的毯子、被褥带来,还带了自热粥饭、方便面、零食。每个人都皮肤黝黑,戴着遮阳的草帽,卷着裤脚,身上的白色汗衫或花衬衫被汗水濡湿,贴在身上。自习室不太通风,他们摇着蒲扇散去闷气。

他们以这样的方式,逼迫学校赔偿损失费。

“那都是些什么亲戚,脸上还能笑呢,不可思议。”程希在宿舍里不屑地嘀咕,“然哥你脑门儿好点没?”

“还好。”陈向然用热毛巾捂着头。

最近出了事儿,学校里都变安静了,宿舍区、教学楼、校道上,所有人都默契地沉默了,只偶尔传来几声没忍住的抽泣和痛哭。

程希的上铺掩着嘴,皱着眉沉声说:“就他们,十几个人都准备瓜分百来万了,能不笑嘛?”

“草,禽兽啊。人都不知道救过来没,直接当人死了?”程希喷着气音说。

“会不会真不行了?”

“再说了,百来万是不是少了?我记得石川之前有一个,一百二十万呢。信海的年级第一啊,这么优秀,不给个两百万啊?”

“咱学校都不花钱修热水器,你觉得能给多少?”

陈向然捂得差不多了,拿下毛巾,露出额上一块青紫。他到阳台取了热水,热了毛巾又捂上额头。

被砸了这么一下,好像心里的愧疚就会少一些。

他就站在阳台,不想进屋去听那些讨论。他人生中量化的数字已经够多,不想再听到一个少年的生命,因为“优秀”而被大人们决定,它就值百来万。

林岚这时候来了电话。

一接起来,就收到一大堆安慰的话。他听得云里雾里,几分钟后才明白林岚是因为纪封道的事情安慰他。

“我没事儿。”陈向然说。

“怎么会没事儿呢。妈妈不在你身边也可以随时关心你的。你要是需要妈妈,妈妈随时可以从公司去你们学校。”

“不用了。”

林岚那头静默了一会,轻出一口气:“哎,现在大了,这么快不用妈妈了。没事儿的,男子汉有时候也需要安慰。不要让这些事影响了学习才是最重要的。对了,这学期的期末考试我大概向你们严老师打听了考试范围,我一会发在微信里。不过咱们做题还是要注重全面性啊,高考才是最重要的……”

陈向然从厕所天窗望见天上的白云。

生病……是一种怎样的病呢?他是不是也会迎来这样的结局?生命渺小到,只是一时影响他人学习的因素罢了。即便化作灰,化作别人生命中的一缕轻烟,还不如世界的一声叹息沉重。

他不重要。准军事化学校和林岚告诉他,至少他没有前途和“优秀”重要。

他这样想着。

他的鲸鱼来了,它也望见棉花一样的云团,云团的缝隙里是湛蓝湛蓝的天空。它脱离一直以来生活的深海,逃离了丑陋巨兽的追逐,飘上海面,欢快地吟唱了一声。

它想要飞翔。

……

“知道了吗?”

“知道了。”陈向然答。

“这次期末很重要的。别看你们学校不分重点,其实凭这次期末就大致分班了,成绩好的分到更好的班主任,会带你们到高三的。所以咱们要努力呀,明白吗?你看人家刘永凡,永凡妈妈说他学习从来不需要人督促的。”

“明白。”

“那先这样,妈妈还有工作。”

“嗯,再……”

“见”还没说出来,对面“嘟”一声挂了电话。

他呆望了一会阳台外的天光,越来越苍白、刺目,他眯了眯眼,默默把手机从耳边放下来。

他拆开豆腐块被子,在一半日光、一半阴影中将就着午睡。

和纪封道有关的所有事,像个巨大的玻璃瓶,将他完全地罩起来了。他对林岚的唠叨只有无动于衷,心情再次如一潭死水,没有特别的感受。

于是平静而坚决地做了一个决定。

“你暑假回老家吗?”

陈向然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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