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会儿小心行事,若是有什么立刻就叫出来,我一定会保护好你的。”
“知道了哥,这一路你都念叨多少次了。”苏玉淑大咧咧地把糖渍梅子往嘴里塞去,眼下快到了,林长亭正下人似的给她牵着马,她正好乐得自在。
不过这林长亭怎么还记得自己喜欢吃这东西啊,他也真是一天天脑子里没正经事干。苏玉淑这么想着,又挑了挑眉——
反正有吃的,管他呢。
林长亭倒是没她心思这般大条。眼瞧着快到了,四周竹子上的他的侍卫的记号也越发多了起来。苏家兄妹看不出,可他却十分清楚,经过这些时日的布防盯梢,他的对手不仅谨慎狡猾,更是野心滔天。师城的制置使是数年前才刚刚从京城调任过来的,并非师城之人,想来与稳坐京城那位定然是早有勾结,否则不可能这些日子就掀起这么大的波浪。
更不可能这么轻易就一纸调令把自己从权力的中心搞到这种地方来。看似是大案要案,实则是调虎离山罢了。
等他回去的时候,还不知道京城是副什么光景姓甚名谁呢。只是若脸眼下这件事情都办不好,不要说回去了,就连现下的状况都难以维持。
若不能将敌人一击即溃,还不如韬光养晦以待来日。而眼下正是他培养自己势力,增加朝中人望最好的机会。
他绝不会放过。
“等下我会跟在你二人身后,无需过多关注我的存在。记着,越自然越好,就当我真的是你家的一个仆从。”
“那你回去之后不如多当两天,也让我过过使唤你的瘾。”苏玉淑抬了抬下巴,“到了。”
苏家的东流盐场是师城乃至整个东梁都能数一数二的盐场,这里守着海边,地形平坦开阔,资源丰富且雨季不长日照充足,是晒盐的不二之选。苏家自拿到盐引以来,凭借着东流盐场一举成为师城首富,虽说不是富可敌国,但想来也是树大招风才引来如今的祸事。
苏玉淑见远处站着几个人,兄妹二人对视一眼,苏玉鸿便加快了马步抢先到了跟前。
“大少爷。”为首的男子身形不算魁梧,头发胡子也已经花白,可一双眼睛却透露出精明的神采来,“石一来见过少爷。”
“石场主不必多礼。”苏玉鸿在马上点了点头,并未过多客气。虽说他没有妹妹那般冰雪聪明,可这些年来也和父亲学了许多御下之道。他摆出一副爽朗的笑容,一番话举重若轻:
“家父忙于家中其他生意,这东流盐场我们也是许久不曾上心了。前些日子安字号的刘掌柜来报,这雨季马上就要到了,只怕是物件准备的不齐全耽误了出盐,家父特意命我和小妹前来巡视,也算是给我二人长长见识了。”
“少爷巡视自家家产是应当的,恕老奴多嘴,老爷应当对盐场更上心些才是。这些年官府对盐引之事愈发收紧,只怕是盐务松懈对上面难以交差。”
“石场主说的是。听您这话里,您似乎并非父亲在外聘来的?”
石场主不自觉地挺直了腰杆:“少爷有所不知,老奴的父亲便是在苏家祖上伺候的,我们一家三代都扎在这盐场里了,自是比外面的要懂上许多。”
“你走快点儿啊我都听不见他们说什么。”苏玉淑紧紧咬着后槽牙,她一边远远地朝几人微笑着,一边咬牙切齿地催促道。
林长亭也咬着后槽牙回她:“大小姐,我这是两条腿,不然你自己骑过去呢?”
“那我带你来做什么,我自己来不就行了。也不知道上次是谁因为我自己跑过来给我臭骂一顿。”
“我骂你?难道不是你自己把手划伤了还不知道轻重吗?”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句的,竟也装作一副无事发生的样子走到了众人面前。
“想来这位便是大小姐了。老奴见过大小姐。”
苏玉淑摆出一副大方的样子来:“石场主无需客气。我今日只是求了哥哥带我来看看盐场罢了,你们谈便是。”
“诶,就算是东流盐场在城郊,我们也是久闻大小姐精于商道的名号的。还未给两位介绍,”石场主指向右边,“这一位是东流盐场的副手,张青。左边这一位是盐场的账房闻先生。其余的都是咱们盐场里盐务上的好手,从蓄水到晒盐的步骤他们都是精通的,两位若是有什么要问的尽管问,咱们的盐工都是师城里最好的。”
“那就有劳场主和各位了。”苏玉鸿翻身下马,林长亭也扶着苏玉淑一并下来。三人跟随着浩浩荡荡的队伍一路进入盐场里面,才发现真是别有洞天。从外头看起来,这盐场光秃秃的,仿佛是哪里被荒废了的村落似的,除了门口扎着的几个栅栏别无他物。可一路走进来,光秃秃的地上便多了些白花花的水痕,越往里面就越多。直到绕过一片矮房,眼前的一幕令苏玉淑无比震撼:
几座高高低低的盐山如同雪山一般堆在晒场上,各色卤水的盐池有如妙龄少女的胭脂盘,在阳光下透露出不尽相同的美妙颜色。数十名光着膀子的盐工正扎在盐场里忙着他们手中的营生,编着苇草的、熬着卤水的、摊着粗盐的……几个手中握着巨大木槌的盐工的号子喊得震天响,他们一下一下地敲着结晶的盐块,直到它变成细细的粉才善罢甘休。
他们手中握着的是自己的生计,是全家老小的指望。数代的盐工都把自己的命挥洒在这片白花花的盐粒子里,这一捧一捧的细盐和着的是苦涩的海水,是他们日日夜夜的血汗和劳作的豪迈与苦楚。
苏玉淑被不由得惊呆了,这里和那天她在后山上看到的样子截然不同。那日正逢下雨,一窝泥淖似的盐场秃得让人嫌弃,可今日这里生机勃勃足见其火热。
她看向身边的石场主,这小老头儿的身子已经有几分的佝偻了,可面对着这一片盐场,他的眼里却有着十年如一日的热爱与冲动,仿佛巴不得自己下去捣上几下似的。
倒是那张青,她眼熟的很。
“少爷,小姐,你们看。”石场主指着劳作的盐工们,满目都是自豪,“东流盐场就是这么一代一代传下来,干下来的。这里的盐工大多也是祖上就在盐场里,也有周边的渔民前来投奔。我们靠海吃海,咱们苏家的盐能成为贡品是有咱们的道理的。”
“石场主,有劳了。”苏玉淑不禁心生敬佩,她偷偷瞄了一眼那张青,他正沉着一张脸,“东流盐场能有今日,全凭着您一力操持。”
“诶,哪里哪里。”小老头儿只是摆摆手就不再说话,他就这样乐呵呵地看着底下的人按部就班地一道道工序做下去,一担担的海水运上来,仿佛看着的不是盐场,而是自己引以为傲的孩子一样。
张青冷笑一下,只瞥了苏家兄妹一眼,眼神里充满了不屑。林长亭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表情,这人和上次叶英回去描述的男人也颇为相像,只是现下还不能确定是否就是那刘掌柜口中的“姐夫”。
他眉头一皱计上心来,即刻俯身行礼:
“少爷,小姐,您吩咐小的带着的东西,小的都带着了,您可要记得赏赐下去才是。”
“是,你不说我差点忘了。”苏玉鸿爽朗一笑,“场主,您为苏家辛劳了一辈子,这次前来我带了些许银子,一是为了整备盐场以备雨季,二是犒赏各位劳苦功高。”
石场主接连摆手:“不可不可,这些都是分内之事,又何须主家犒赏……”
“石场主倒是两袖清风,可是底下这些兄弟们都指望着做工养家糊口。苏家赏赐大家自然是没有不要的道理的,石大哥可不要卖了自己的好亏了兄弟们才是啊。”
苏玉淑顺着声音看去,正是那一脸不忿的张青。他此刻正歪着一张嘴,活脱脱一副不服气的样子:“石大哥,兄弟们可等着这个钱回家呢!”
“你,你拿了钱不也吃喝嫖赌!你什么时候给家里过!这些年来你在盐场拿的还少不成!”
“怎么花钱是兄弟们的事儿,可是您拦着少爷不让给赏钱是几个意思!”
“你!”
“这有什么好吵的。”苏玉鸿拦下了刚要发作的玉淑,他的眉眼之间还是那样的从容温和,“石场主,您不必推辞。今天这个银子既然已经带了,就是一定要发的。张大哥又何苦因为银钱之事动这么大的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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