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走出多远,他们遇上了从军营来接应的数千军士。
严回将军带队,裴祥光大人随行。
严回见到总督无恙,大喜,道:“谢执法急急忙忙找到我,说总督有危险,可把我吓了一大跳。幸好没事!”
秦信向他颔首:“辛苦严将军。”
裴祥光几乎是连滚带爬地下了马,不顾脚下泥泞,踉跄着扑到秦信马前,仰起的脸上布满焦灼:“总督!你没事吧?到底出了什么事?可有受伤?”
姜六航在一旁看着他毫不作假的关切、担忧,那份发自肺腑的焦急做不得伪,越发觉得,史书所载大哥杀了裴大人,其中只怕有偏差。
姜六航的两个近卫也来了,满是自责:“将军,我们来迟了。”
姜六航不在意地道:“不怪你们,是我走得太急。”
——
回到军营,石进提来满满一大桶热水,然后退出去,和沈以贵像两尊门神般守在军帐外。姜六航舒舒服服地洗了个澡,换上干净清爽的衣裳,整个人都松快了不少。
不一会,秦信来了。
他也洗浴过,月白的袍子衬得他眉目愈发俊美,手里端着一个盘子。
是烤鸡!
烤得金黄焦脆,浓烈的香气充斥在帐篷内。
秦信把盘子放到小饭桌上,姜六航喜滋滋地过去坐下,连珠炮地问:“大哥你在哪里抓到的鸡子?军营里不能烤鸡,你躲在哪里烤的?什么时候烤的?”
秦信唇角噙着一丝纵容,嗓音轻缓:“回来经过那条山道,顺手射的。躲雨时闲着,便烤了。刚热过。”
姜六航:“……”
她那时心急如焚,大哥却在悠闲地猎野鸡、烤野鸡。
有些郁闷。
不过,这鸡是烤给她吃的!如此转念一想,姜六航又释然了。
秦信拿着匕首,把鸡子切成一块块,放到桌上的碟子里,推过来:“吃吧。”
说着又继续去切鸡子。
姜六航迫不及待夹起一块塞进嘴里。
好吃!
大哥的手艺真好!
每次吃烤鸡,只要大哥在面前,总会把鸡子切好,送到她面前。
姜六航边吃着鸡子,目光不由自主地胶着在那切着鸡子的一双手上。
那双手指节修长,削切的动作看上去不急不徐,可实际上极快。转眼间,又一碟子切得整整齐齐的鸡块被推到她面前。
大哥做事一向如此,沉稳、利落、有章法,眼光更是精准毒辣。
无论是千头万绪的军队后勤补给,纷繁复杂的人员调度,还是地方上盘根错节的治理难题,乃至各种规章制度的制定推行……所有在旁人做来焦头烂额的事务,到了他的手里,总能被他有条不紊地一一解决。
正心里想着有的没的,面前人忽然抬眸,直直撞入她的眼里:“看什么?”
姜六航掩饰地咳了一声:“……看你的匕首。”
匕首刃长尺许,银白色的刀身反射着冰冷寒光,锋芒毕露。刀刃轻轻一划,就削下一块不厚不薄一口正好的鸡肉。
乌木制成的刀鞘被随意地放在一旁,木质温润,上面用细如发丝的金线镶嵌出繁复而古朴的花纹。
是一把优雅的杀敌利器。
姜六航想了想:“大哥,这把匕首从我送给你,已经带在身上快五年了吧?”
“四年零六个月。”秦信指尖轻抚过刀身,声音低沉,“我们结义前三日,你从敌将的尸身上扒下来,送给我防身。”
姜六航笑道:“防身?我只看见大哥你拿它削肉了。”
粗略一算,大哥用这把匕首给她削了将近两百只鸡。
面前人眉梢微扬,烛火在他眼底跳跃,漾开一片细碎的星芒,那笑意瞬间点亮他英俊的眉眼,连带着整个军帐都亮堂了几分。
姜六航呼吸一窒,忘了咀嚼。
“不好么?”秦信轻声问,尾音带着一丝喑哑。
姜六航心尖一颤,慌忙别开脸。
这样温柔的美色,哪个抵受得住?
幸亏自己和大哥是结义兄……妹,若是别个女子,可不要立刻沦陷了?
“好!当然好!”她高声道,“你身边那么多近卫,若是要你亲自拿匕首杀敌,必定是情形万分危急,我只愿永远没有那样的时候!你一辈子都只拿这匕首削削肉,切切鸡,挺好的!”
秦信熟练地用匕首把最后一点骨架拆开,放到碟子里。
“慢点吃,吃急了对肠胃不好。”
“大哥你也吃!”
“好。”
两人分食完了一只烤鸡,当然,绝大部分都进了姜六航的肚子,另外一人只是象征性地尝了几块。
说了一会话,转眼到了戌时,秦信准备起身告辞,目光不经意地顿住。姜六航跟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却是门边木架上杀杨承时所穿的那套白色衣裳。她沐浴时换下来,还没来得及处理。
耳边传来迟疑的轻问:“六航,你父母,与那杨承,可是有旧怨?”
姜六航喉咙瞬间又干又涩,眼前浮现出爹娘被血浸透的身体,隐约间又听见杨承得意猖狂的大笑。
“没有。”她艰难地开口,“爹娘只是,城破时,没能逃掉的,普通百姓。”
秦信没再多问,他起身走过去,环住姜六航的肩,另一只手在她背上安抚地一下一下拍着,声音低沉柔和:“想哭就哭吧。大哥面前,还怕害羞么?”
姜六航倚在他怀里,听到这一句,听着紧贴着的胸膛里“砰砰”的心跳,她忽然就忍不住了,眼泪汹涌而出。
看到爹娘的尸身时,她没哭。
抛下爹娘的尸身逃出杨承的大军时,她没哭。
万夫所指,鄙夷谩骂时,她没哭。
忍受每半年一次的剧痛折磨时,她没哭。
可是此时,被人小心翼翼地揽着,感受到他真诚的怜惜,憋了五年的眼泪一齐涌出来。
她紧紧抓住这人胸前的衣襟,将脸深深埋进去。
一边哭着,她一边在脑海里命令:“不准看,不准听,不准说话。”
眼泪浸入衣裳,那处的皮肤滚烫,像燃了一把火,炙烤着皮肤。
心脏像被拧成一团,生生地疼。
秦信的手臂紧了紧,又克制地收住力量。
他沉默着,垂下眼睫,遮住眸中翻涌的暗色。
——
天色朦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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