梳洗之后,宋乐栖由着阿福与小君陪同逛了逛王府,至茶室又过书房,穿过抄手游廊与水榭恰好经过正厅。
她要进去看看布置,不料邬悯正在会客,三人于门前驻足,宋乐栖身着蓝白相间镂金缎面交领长袄微微探头,邬悯于太师椅上正襟危坐敏捷捕捉到门口的动静。
他眯了眯眸,继续听曹珺立堪堪谈论并州税收,目光在空中短暂交汇,宋乐栖还不曾反应他便收回视线。
一丝异样在心中升起,她努了努嘴,不满男人的无视且冷漠做法。
从昨日到今日,并州城的,怕是都无从知晓这位新上任的王爷是否婚配。
饶是心中不愉,也知晓邬悯此刻有正事要谈,“走吧。”她转头告诉小君与阿福,屋内却传来不知哪位官员的大声询问。
“王爷相貌俊逸,俊采星驰,不知……可否婚配?”
有闻此言,阿福两个丫头面面相觑,又抬头虚看宋乐栖一眼,她们摸不清邬悯的脾性,自然不知他要作何回答。
一双好看的杏眼眯了眯,纤而长的秀眉微蹙,唇角晕出一抹意味不明的轻笑,宋乐栖按耐住回头的心思,手指微微蜷缩又骤然放松。
她收回迈出去半步的脚,想听听他会如何回答。
那官员问了在场所有人都好奇的问题,他们这些人府中待嫁闺中的小姐不少,人人都存了想与之结亲的心思。
人人好奇却又不想做那出头鸟,他们低着头,目光却若有如无往上瞥,都想瞧瞧这位王爷对此作何想法。
视线焦点的邬悯却八风不动,连眨眼的速度都不曾变化,神情恹恹的,好似没什么能激起他的情绪。
“赵大人,对本王的私事倒是关心。”施施然一句话,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可忽视的责备。
邬悯说完一句话,下意识抬头朝门口看去,那抹蓝白身影不知何时已然离开。
心中莫名低落,他回过神来唇角溢出自嘲轻笑,他还以为她会期待答案。
忽然,他失了兴味。
何时寒雪偏飞,湖中游鱼不见身影,宋乐栖手指抚过游廊泛起红却浑然不觉,来时轻快心情一扫而空,去这一趟平添不少惆怅。
她抿着唇,长睫一眨不眨,视线落在平静湖面,偶有晶莹滴落掀起细微潋滟,仅一息便再也寻不到源头。
邬悯模棱两可的回答响在耳畔,忽然她就没了刨根问底的心思,困扰自己许久的答案呼之欲出。
为什么,偏偏要在这时候。可她不由得问自己,难道真的不知邬悯的心?
不,其实知道。所以心中波澜不兴,雪花翩然落至睫尾,她眨了眨眼,湿润随之跌下。
宋乐栖抬起手,手指微曲划过眼下一片阴影,不过须臾,她调整好情绪。在阿福担忧的一声“王妃”中,释然一笑。
“我无事。”
既陪他来了,平添悲怆也无意义。
午膳之后,宋乐栖又上了榻,手中捏着绣绷慢条斯理的才画好的花样。屋内炭火烧的正暖,午膳之后的食困悄然来临。
“小君,”宋乐栖将手中绣绷递给她,说:“你们下去吧。”
大雪纷纷扬扬下了几日,街道上积了一层皑皑白雪,百姓们沿街叫卖声络绎不绝,偶有挥着布旗招揽生意,亦有主动向前询问客人是否购买。
临近中元,并州城要举办盛大的游灯会,游客看者这两日陆陆续续进城,弘文街上热闹非凡,福临客栈更是一屋难求。
今日初八,太守早早便到了城中最繁华的酒楼金樽阁,只为亲自操办给并州王的接风宴。
金樽阁共有三层,一层大厅设有舞台供歌姬舞女大放异彩,二层多为雅间专为各位达官贵人提供谈话场所,三层则异常神秘,相传只有东家与其亲密能够踏足。
三层楼装潢各有千秋,雕梁画栋布幔翩翩,今日设宴便在一层厅中,不仅邀请了并州大小官员,就连城中富商也悉数递了帖子。
知情人道,太守对新任并州王极为恭敬仔细,生怕将人开罪,这不,如此大排场的宴会,非逢年过节不可得见。
邬悯得了邀约,却不急着出门,王府演武场,随着一同到并州的将士整队肃立。
赤红大氅裹着玄黑锦袍,高大身躯峨峨兮似雪山,他抿着唇似鹰般锐利的眸子直视前方。
“各位行军辛苦。”他抬头,薄唇轻启:“孟尧,带他们下去好好犒劳。”
“是!”
黑甲兵踏着整齐的步伐离开演武场,身着劲装的陆文与孟尧擦肩而过,两人相互颔首,陆文随机加快脚步行至邬悯身前。
邬悯双手握拳垂于身侧,神色自若叫人瞧不透,陆文抬手弯腰,“王爷,徐嵘承果然在应邀名单之中。”
闻此言,男人唇角掀起尽在掌握的笑意,晨间同曹珺立他们涡旋却没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个个都跟狐狸似的精。
想要“投诚”又无半分诚意,邬悯嗤笑一声,“如此,今日便去会一会这声名远扬的徐老。”
陆文轻点头道:“是。”邬悯又在演武场站了许久,不言不语也不作任何命令,这人身边人摸不着头脑。
良久,他没头没尾的问一句:“王妃呢?”
“这,属下不知。”陆文讶异抬眸,又转瞬即逝,恭敬回答。
邬悯用眼尾睨他一眼,浓又长的剑眉微蹙,倒不是对陆文不满,只是想不通,她究竟在闹什么脾气。
昨日夜里一通哭,今日又这般态度,从前还会在他怀里控诉他对她不够好,怎么如今反倒生疏了。
今日宴会,王妃总归是要出席的,他双手于身后交叉,步子大而疾,演武场距葳蕤苑有些距离,约摸一刻钟他堪堪行至门口。
到了此处,他反倒不急了,放慢脚步不疾不徐的朝里走进,陆文止步门前,赤红穿过梅海仿佛融入其中。
小君同阿福两个丫头左右立于门前,朝邬悯屈膝行礼:“见过王爷。”
“免礼。”她们在这,宋乐栖定然是在房中,邬悯得到答案庆幸在心中划过,细而快他都不曾捕捉。
他抬脚进屋,两名婢女随之转身,目光一瞬不落的落在他身上,转而又对视一眼,今日王妃许是伤心了,他这会才来,又不知要做什么说什么捅人心窝子的事与话。
她们不由得担忧,却什么都做不了,眼里只余下着急,半晌,房里没什么动静,两个丫头急着手指搅在一起来回踱步。
香炉中薄雾氤氲,锦窗半开偶吹进些寒风,屋内依旧很暖,邬悯抬手脱下赤红大氅,将其整好放在矮几上头。
宋乐栖在人进屋时醒来,竖起耳朵听着动静,眼睛不轻不重地眨,就是没有要睁开的意思。
邬悯盯着她,没放过这些小细节,抬脚走近在床边落座,他倒不急着叫人,看了一会,更加笃定心中想法。
她平易近人却又有几分固执,极易让自己困于囹圄,清醒时便同他诉说,不清醒就要憋在心里,哪怕憋死也不要回头。
他不止一次说过,莫要憋着让自己白白受气,她什么都听,就是记不住这一句。
邬悯抬手一指落在眉尾,有一搭没一搭的摩挲着,似鹰目光直勾勾地盯着榻上不知睡否的人。
这么不乖,怎么惩罚好呢?该让她趴在身下,揍一顿么?
怕是又要咬着唇哭鼻子,却一声不吭,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思索半晌没什么可行答案,邬悯耐心告罄,放下手俯身凑近。
一片阴影落下,宋乐栖难掩慌乱眼睛不停地眨,她没意识到伪装被人识破,直到上方传来一声哼笑。
……
这么明显吗?早知道就不装睡了,平白丢脸。
宋乐栖腹诽着,却又不得不善后,她喉咙里溢出些声,似沉睡被人搅扰的不满,后又扯着锦被转身盖过头将自己藏个干净。
她动动手又动动脚,确保没有露出一丝缝隙才安下心来,她还记着男人这段时间的冷漠,即便再热情的人也该有休息的时候。
她不想再笑着迎合,至少今日是这样。锦被下小女人蜷成一团,邬悯看着她赌气地动作,心道她果然还在生气。
他倒要看看,能捂多久。又等了半晌,毫无动静,偶然吹进簌簌的风声混杂着两人一同沉重的呼吸。
再捂一会人晕过去了,邬悯眉头一皱,没了等下去的耐心,他起身将锦被连着人一同抱起。
宋乐栖自认将自己裹得严实,却不想这样的姿势反而方便了他,顿时天光乍亮,眼睛一晃自己便全然暴露在外,还未反应回神,邬悯又施施然落坐。
她横在他腿上,双颊染着异样的红,许是闷的。
伪装彻底被人识破,她心下不悦,又以“臭男人”开始不知将邬悯骂了多少遍。
为何非要将她弄醒,她想要的不过是片刻宁静,早间在琉璃殿他不是做的很好么?
怎么他们是他想亲近就亲近,想冷落便冷落吗?
宋乐栖闭着眼不愿说话,邬悯抬手将锦被拢在她身上,又划过她滚烫的双颊,手指冰凉落在脸上,她浑身颤栗,受不了这样的痒意。
温度太不正常,邬悯眉头紧皱漆黑瞳孔似万丈深渊,脸色黑得能滴出墨汁,他又摸了摸,“是不是不舒服?”
宋乐栖依旧不愿说话,却仔细感受了一番,确认自己没什么大碍更加心安理得的阖眸假寐。
她无所谓的态度叫邬悯脸色愈加低沉,半晌,他喉咙里溢出一声笑,不轻不重,像是气的。
“宋媃。”他声音平静地不太应景,缓声又问:“是不是不舒服?”
宋乐栖闻言一顿,从没人这般喊过她,他生气了吗?那为何语气不咸不淡?连续的疑问叫她紧绷的状态放松不少,轻抬眸似要一探究竟。
恰此时,邬悯算不上温柔的目光扫过她的眼睛,一双眸甚至泛起红,似下一瞬便要喷出火焰将她吞噬。
她许久不见他如此神情,这个男人无论何时都冷静自持,泰山崩于眼前都能临危不乱。
偶有的放纵便是在榻间欢好之时,只是这样的事情他们也许久未做了,她在这样黑而沉的目光中沦陷。
她一连几日的不悦几乎在此时一扫而空,因为他似乎也会替自己着急,仿佛此前所有冷漠都是她的臆想。
“你怎么了?”宋乐栖咽了咽口水,声音还裹着嘶哑。
无辜的神情与真诚的发问,让邬悯的怒火与不安无处可放,好似她方才真的睡着,一切都是他的无理取闹,将人弄醒还要发好大一通火。
邬悯喉咙里溢出一声冷笑,对上她湿漉漉的眸又无计可施:“你怎么了?”
宋乐栖听见他反问,迆迆眨眼,思忖着组织言语:
答应去的祈丰村为何不去?
赴宴为何不闻不问?
进城后为何将她抛之脑后?
为何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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