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程成端着姜茶从厨房出来的时候，梁盈坐在桌子边，手里握着手机，表情有些如释重负的轻松。
梁盈看到姜程成出来，抬起头，对他笑了下，“我给刘大妈打过电话，她说一会就有医护人员来带我去医院。”
姜程成有点诧异，刚才她还哭得那么厉害，怎么现在突然有勇气去医院了？
他隐约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但是却没有细想。
“那检查一下也好。”姜程成把姜茶推到梁盈手边。
梁盈的手指合拢微微圈住玻璃杯，姜茶的温度便透过杯身传递了过来。
茶水因为放了红糖的缘故呈现出色泽艳丽的红棕色，仿佛是红玛瑙一般。
她吹了几口，温度刚刚好，也许放了茶叶与蜂蜜的关系，抵消了部分生姜的辣味，口感很清爽，有一种微甜的回味。
“挺好喝的，我以前都不知道要放茶叶。”
梁盈低垂着眉眼，专注地看着茶面上自己的倒影，显得格外娴静。
“我也是别人教的。”姜程成笑道，“我还当她吹牛，没想到真的好喝。”
“谢谢你啦。”梁盈轻轻地笑了一下。
姜程成有点愣神，他觉得梁盈待他变得客气一些，是因为刚才哭得太惨了，现在回过神来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吗？
两个人正说话间，门口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姜程成打开门，两个全副武装的医护人员走了进来，询问了梁盈几个问题后，便起身准备带她一起离开。
姜程成有些诧异这速度之快，忍不住问道：“现在就要走了吗？”
医护人员点点头，“早点检查早点安心嘛。”
梁盈对此没有什么异议，她带上口罩，收拾了一点东西，顺从地跟在医护人员后面准备离开。
眼看房门就要关上了，姜程成走到门边，喊住了梁盈，却一下子不知道说些什么。
他想了一会，问梁盈道：“你手机充电器带了吗？”
梁盈轻轻地回答道，“医院有共享充电宝的。”
说完，她转身迈步离开，姜程成自觉问了个蠢问题，伸手拉住她的胳膊，“那你有消息了记得告诉我！”
两位医护人员见他们这难舍难分的样子，忍不住打趣姜程成道：“你别紧张，只是常规检查。”
梁盈与医护人员一起走下楼梯，姜程成站在门边目送他们。
忽然有些理解梁盈为什么那么害怕，人在面对未知的时候，总是会轻而易举地恐惧起来。
姜程成感觉此刻，自己也随着梁盈渐渐消失在楼道口的身影而紧张起来。
梁盈在快要离开姜程成视线的时候，忽然抬起头来，默默地注视了他几秒。
最后，她弯了弯眉眼，朝着他笑着地说了一句，“姜同学，再见！”
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姜程成也曾这样笑着对她说，“梁老师，你好！”
只是那时的他，笑容只怕是有些嚣张与挑衅。
——梁老师，你好！
——姜同学，再见！
不期而遇的相逢，突如其来的离别，人生仿佛总是充满着这样的悲喜对仗。
梁盈的声音飘散在楼道间，随之而来便是她与两位医护人员的身影彻底没入阴影之中。
关上房门，此刻房间内只剩下姜程成一个人。
没想到姜程成居家隔离的最后一天，居然是这样结束的。
姜程成回想起梁盈临走时的样子，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她的哭脸，她一个人真的可以吗？
他快步走到阳台上。
楼下，接梁盈的车还没有开走，她打开车门弯腰坐了进去。
陪同的医护人员抬头看了一眼姜程成，笑着打趣梁盈道，“你男朋友很不放心你呢。”
梁盈坐进车里，目视前方没有回头，低声说了句。
“不是我男朋友。”
车辆载着梁盈渐渐驶出小区，也带走了梁盈的消息，两个无端被绑在一起的人，突然之间也就在此刻失去了联系。
*
医院里，人影交错，人声嘈杂，不管是医护人员还是看病患者，所有人都是步履匆匆，脸色愁苦。
这感觉对梁盈而言有些熟悉，她在很长一段时间都住在寺庙里，见前来寺庙朝拜的人们也是这样。
“来，抬头！”
医生拿出长长棉签在她鼻子捅了一下，快速地刮取一些鼻腔分泌物，放入一个检验袋子里。
梁盈瞥了一眼，上面印着一个红色的标志，是危险的最高级别。
眼前的一切不禁让她想起了《生化危机》里的可怕病毒，戏剧源于生活，而生活有时候也在映射戏剧。
“检测几个小时后就能出来，你先去输液吧。”医生简单地交代梁盈几句。
随后，她就被医护人员来到了单人病房进行输液，空气里弥漫着气味浓烈的消毒水味道，穿着防护服的护士给她麻利地打针输液，然后很快就离开。
她抬头看了眼自己的输液袋，因为血管比较细，液体滴漏得很慢，滴答滴答地很是催眠。
房间空荡荡的只有她一个人，耳边不时地会传来一些外面病人咳嗽、走动的声音。
周围都是白晃晃的墙壁，白晃晃的床铺，头顶的灯光也是白晃晃的。
这让梁盈想起来从前小时候自己躺在手术床上的时候，那个手术灯也是这样白晃晃的，冰凉凉的。
她抓着庙里方丈师傅的手，有些害怕地问：“方丈师傅，我死了会不会上西天呢？”
方丈师傅笑着摸摸她的头，说道：“盈盈太调皮了，佛祖不会喜欢你的。”
听了方丈师傅的话，小梁盈是有些难过的，明明她很乖，为什么佛祖会不喜欢她呢？她去不了西天会去哪里呢？
当时没有过多久，麻药就生效了，小梁盈渐渐地昏睡了过去，被医生推进了病房。
在睡梦中，梁盈看到她醒了过来，手术室里却没有一个人。
她站起来跑了出去，推开门发现外面是一片草地，有一条小溪从她面前流过，远处是她居住的寺庙。
寺庙里的师傅们正在溪水中打水、洗衣服，一排脑袋在阳光下反射出白晃晃的光。
小梁盈觉得好玩，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
她快步走过去，想要跟寺庙里的方丈师傅撒娇，怎么能不等她，一个人就先回来了。
可是她每走近一步，脚下的土地就变长一寸，她害怕地拼命往方丈师傅身边跑去，但是方丈师傅的身影却越来越远。
她不小心跌倒在地上，周围忽然出现了很多人，他们围在一起嘲笑着小梁盈。
“兔儿嘴，丑八怪，没人要，羞羞脸！”
小梁盈摔破了膝盖，哭得满脸都是泪水，她的手指不经意间擦过自己的嘴巴。
她惊恐地发现自己的嘴巴从中裂开了！
在她周围像是立起了无数面镜子，每一面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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