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巧合，那我只能说，我们人类的运气，实在太差了。”韩呈栋自嘲一笑，将一份资料推送半空。“威尔斯将军，这是我们刚刚整理出的，影响联盟发展进程的重大事件——这些战场变故、联盟危机的共同点就是，它们背后，似乎都藏着某些未解之谜。”
他目光停在高悬半空的事件导图上，细数起这些在他睡梦中被卢奇清晰复现的战例——有些他曾经亲历，有些则是他细细研究过的战例。
“当年导致伍德家族与我们韩家彻底决裂的‘安东尼遇刺案’；
引发联盟大战的‘太空造船厂袭击事件’；
令联盟和西部联军停战谈判破裂的‘月球基地爆炸案’；
以及你我之间结下不共戴天仇怨的——203登星战；
……火星二号事件；
……火星基地围攻案；
……121登星战；
木星大爆炸。”
随着他的讲解，一个个事件在时间轴上第次亮起，最终定格在【木星大爆炸】这个终点上。
“威尔斯将军，今天，我想先请你和我一起复盘203登星战和火星二号事件。但是，如果你有其他事件的线索，也请不吝赐教。”
韩呈栋虽神情严肃，态度却较之前两次会谈和气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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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尔斯心中暗暗满意：“看来，韩呈栋这次的确是打算同我合作。”
他手指在手臂终端上滑动几下，将整理出来的资料一一推送中央显示区。
“……203基地事件发生后，我精神崩溃，不得不在家休养。罗伯特本就因为姜羿迎娶凌若元而对他恨之入骨，这次又是你的部队轰炸了203，令德里克丧生，他诅咒发誓要让你和你的兄弟们血债血还。他打算对飞龙下手报复，可我……下不去手，怎可让孩子承担大人之间的仇恨？”
威尔斯眼中泪光闪动，不禁垂头掩面。
“达芙琳……感恩节返回后……得知德里克惨死，和我当场决裂。自此杳无音讯，十年了，我没有收到过她的任何消息……”
“韩呈栋，你看，那一战之后，我失去了唯一的儿子，最好的朋友和……薇儿，妻子也离我而去。” 他再次抬起头，一字一顿地道，“你说，我怎会不恨你入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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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气仿佛凝固。
“哼。这情景，是不是……有些眼熟？”威尔斯猛然站起，抬手指向时间轴中被韩呈栋高亮显示的安东尼遇刺案，“当年，韩琦粤将军在机场得知妹妹一家遇难的噩耗时，不是当场发誓要让凶手血债血偿？”
“如果不是在德里克的梦境中，那伙绑匪提到罗伯特当时的确在尽力营救德里克，我恐怕要把绑架德里克这笔账，也算在他头上。就像121登星战中，关于我的那些记录被发现，你和秦翎洋是不是毫不迟疑地将所有的帐都算到了我头上？”
韩呈栋从牙缝中挤出了几个字：“好黑的手段！早就找好了替罪羊……”
突然感到了一丝彻骨的寒意从心底浮起，他猛然顿住，失声问道：“威尔斯，你这话什么意思……你认为泰迪·伍德同安东尼的死……无关？可是，所有证据都显示他……”
“我虽不知道那件事的真相如何，但罗伯特有一次醉酒，提起他父亲曾经警告他不要对凌若元念念不忘，由爱生恨。他爷爷杰夫·伍德曾经调查过泰迪·伍德暗杀兄长安东尼这事。当年，泰迪暗恋韩琦君，但是本该和林登家长女艾琳订婚的大哥安东尼却同韩琦君一见钟情。韩家也更满意安东尼，二人终成伴侣。结果，泰迪听从家族安排，迎娶艾琳。”
“但泰迪心怀不满，从此处处同大哥作对。但是，泰迪留给杰夫的一封信中曾经提到：他虽爱慕韩琦君，嫉妒大哥夺他所爱，但绝不会卑鄙到谋害哥哥一家。”
“奈何，那些嫌疑人都是他的部署，事后不是自杀身亡，就是销声匿迹，没人相信这事与他无关。而安东尼死后，成为家族长子的他力主伍德家族站队林登家族支持的西部联军。这案子明摆着就是一场家族内斗和政治谋杀。他百口莫辩。”
“我当时不以为然，只觉得伍德家骨肉相残的事，不足为外人道。不久，杰夫因穿梭机失事去世，他的调查也就不了了之了。可如今旧事重提，我开始觉得，泰迪·伍德的确与那场暗杀无关——这样栽赃嫁祸的手法，何其相似！”
“嗯……杰夫·伍德……空难身亡，会不会是因为他的调查，有了进展？”韩呈栋若有所思，抬手将【杰夫穿梭机失事】加入了时间轴。
他剑眉皱起。
在那个时间点上，已经有一个高亮显示的事件：【欧阳慧车祸案】。
会是巧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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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尔斯整理了一下思绪，走向了火星二号事件的那段记录。
“起初，我对火星2号事件知之甚少——那段时间我在养伤，整天精神恍惚，只能深居简出。两年后，我开始主管第一二舰队训练，开始替火星独立势力训练自己的军队。期间，曾和罗伯特一起造访过121号小行星。罗伯特认为，支持地球优先势力的麦克斯·帕顿，将是我们的一个潜在盟友。”
威尔斯的脸色再次阴沉下来。
他心中苦涩：真是讽刺至极，我竟和绑架我儿子的罪魁祸首把酒言欢！他表面客客气气，心中恐怕在嘲笑我和罗伯特的愚蠢。
“在那里，我和帕顿长谈过一次。他给我灌输了他祖父的理念——地球，必须立刻停止星空探索。他祖父认为：‘人类，在太阳系内发展自己的文明就够了。贸然闯入未知的宇宙，不仅可能遭遇高等文明的侵略，也会耗费地球有限的资源——人类不如安守一隅，过岁月静好的安稳日子。’他认为，联盟的胜利令历史的进程未按他祖父的愿望发展——这是人类走向毁灭的催命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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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呈栋撇了撇嘴——这种论调，他听得太多了。
应对这些理由，他父亲韩济世从来就是一句话：“该来的，一定会来，躲是躲不过的。”
毕竟，登上过零号飞船的韩家先人早已明示后人：地球从来不是世外桃源。这个星域或许在茫茫宇宙中仍算蛮荒，但既然种子被播下，选拔者就终有一天会来验收——从无例外。
这套播种法则，早被明明白白写入了播种者文明的第一套手册。
期盼奇迹、不思进取的种子，最终的下场，恐怕只有一个——被清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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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帕顿希望，火星独立后，火星洞穴的技术只被用于改造火星。而木星实验，必须立刻停止。”
威尔斯想起那日和帕顿的虚与委蛇，恍如隔世。但他也不得不承认，那番恳切的言辞，倒是打动了他和罗伯特。
“帕顿哀叹，随着火星洞穴技术的广泛使用，人类被短期的收益蒙蔽，令他先人的主张被打上了‘保守’‘封闭’‘开倒车’的标签，而被公众彻底抛弃……。”
“直到海明威总指挥官的女儿海伦·海明威加入地球优先组织，开始积极宣传星空探索的危险，并收集各种证据抨击火星洞穴技术的各种副作用和长期危害。她直指：‘向外太空殖民，正在激化地球居民和与太空移民之间的理念和资源冲突，而政府，则对未知技术可能带来的不可估量的危害严重低估或干脆视而不见……”
“这几年，因为海伦，地球优先势力的声音开始被更多人听到，这些理念也开始逐渐深入人心，她的支持者也越来越多。所以，帕顿对海伦·海明威赞不绝口。”
韩呈栋脑海中浮现出一个俏丽的身影——他印象里那位艳丽而冷傲的她，无论如何也无法与显示区中那个放浪形骸的凯莉重叠。
“海伦·海明威，在这一连串事件里，你究竟扮演了什么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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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尔斯声音再次响起：“我在121小行星做客时，我的通讯参谋朱迪，无意间听到帕顿手下的一段谈话，提及了火星2号事件。那一刻，我立刻断定——他们必定牵涉其中。”
威尔斯将几段嘈杂背景中录到的音频推送了显示区。
“你说，这偷梁换柱的手段，高明不高明？”
“嘿嘿，神不知鬼不觉！火星二号上，竟无人发觉搭错了车！”
“谁能想到，劫匪能有护卫舰？”
“哈哈”
“——当时，拥有改装护卫舰的，除了我们和伍德家族的护航队，应该就只有这支西部联盟的叛军残部。”威尔斯看向韩呈栋，轻声道，“我知道纳斯奇和伍德家族并没有卷入火星2号事件。所以，这事就只可能是他们做的。”
“因为要劫走火星2号货运飞船，必须绕过火神二号护卫舰。而能把人从我父亲眼皮底下劫走……老实说，除了这支西部联盟的特种部队，我还真想不出第二个可能。”
威尔斯的手指在手臂终端上滑动几下，调出了两份详细的行动方案。
“我很好奇，他们当时如何可以能令第二舰队的两次营救都功亏一篑？我调出了阿罗德将军与梅兰达将军组织的那两次营救，包括备选方案。”
他看向唇角抿紧的韩呈栋，“韩将军，我不管你如何看，但我要为那两位将军说句公道话。他们的考虑相当周全——尤其是第二次营救，他们甚至调来了‘暗夜之影’协助营救——那可是联盟特种部队中最精锐的一支小队。可‘暗夜之影’行动队却不幸集体失踪——非常可疑。”
于是，我授意朱迪入侵他们的主机。
“虽然，我们并未拿到全部情报，但确实收集到一些他们参与火星2号绑架案的证据，让我大致拼凑出来事发当日的情景。帕顿的人，应该是先潜入了负责伴航的两架重型穿梭机，修改了导航系统，令火星二号提前到达接驳区。火星2号刚一泊入那艘伪装成的火神二号的护卫舰，他们便启动了超速航行，扬长而去。整个过程不过5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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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确是计划周全。”韩呈栋喃喃自语道，“没想到，他们居然有一艘可以伪装成为火神二号的护卫舰——这恐怕是当初他们制造203登星战的原因吧！”
“不错，韩将军，无论是你的飞龙护卫舰，还是我的火神一号护卫舰，都同那些沿用了百年的梭形护卫舰的外观，有很大不同。尤其是主力护卫舰中央突起的椭圆形舰桥，很难伪装。”
“说来说去，我们还是绕不过203 登星战。可真是一石多鸟的精妙设计。”
韩呈栋顿了顿，神情凝重起来：“威尔斯将军，接下来的这个战例，牵涉到一个极其关键的人物——海伦·海明威。我想请你为我答疑解惑。”
他再次推送了一段资料：“这是海克特·海明威中校不幸遇袭案。”
“2264年，海克特在护送‘X装置’返回地球的任务中，不幸遭遇海盗伏击而阵亡。”韩呈栋抬眼看向威尔斯，“我认为，这起事件极有可能是促使海伦·海明威参与绑架德里克的真正原因。而化名‘凯莉’的她之所以放走德里克……恐怕并不仅仅是出于同情。”
光屏微微闪动，跳动的幽蓝色光芒将威尔斯的脸庞镀上了一层冷光，令他看起来更加忧郁。
“海伦帮助德里克‘逃脱’，很可能是为了借此找到隐藏起来的乔海鹏的下落。”
他轻敲屏幕，将海克特被击落的瞬间定格在中央显示区。
“我对这场战斗分析后认为，当年海克特之死……与乔海鹏有关，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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