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宁回来的时候就见廊下坐着个蔫嗒嗒的风岐,她下了车就笑,走到她面前也没能停下来:“该呢!该!他这两天吓得半死不活,就你非要火上浇油。”
风岐拔头发:“至于吗...”她是觉得无所谓,又不生孩子,不影响世界和平就可以了,管那么多干嘛。
应柏却如临大敌,劝她劝得口干舌燥,到后头还说什么“这一点我过去从来没有想过,我们都是孤儿,不管怎么样都该稳妥起见”。
他一求她她就心软,这人要走了她几根带毛囊的头发不算,到后头还搞了棉签取她的口腔拭子。
非司法类的亲子鉴定可以匿名寄送,但应柏一是不放心,二是等不及,通过霍宁请阿定那儿找了个在西宁的可以加急的第三方机构,说是八个小时内就能出结果。
她也是后来才回了神,他竟然也是孤儿?那他钱哪来的?也是家里给的?她脑海中无数个猜想接连涌起,最后觉得还是别把精力浪费在这种开口问一句就知道的问题上。
应柏说要准备两套样本,一套加急,一套走常规时间,她当场就呛他是不是过几天还得换机构再做几轮三次重复。这一呛就给他呛沉默了,隔了半天才跟她说:“先让我想想该怎么处理。”她怀疑他下午要做个实验设计出来。
洗过澡换好衣服上车去医院的路上,她扭头问他:“你去结扎不就行了?反正我又不结婚。”解决任何问题最简单的不还是釜底抽薪,真有个血缘关系,那不还是什么都不耽误吗?
他沉默了很久才和她说:“如果是之前,我可以正大光明地回答你这个问题。”他脸上满是她从未见过的疲惫与倦怠,声音愈发沙哑,“但现在不一样,在结果出来之前我没有资格和你讨论这种话题。”
“这不是一回事,鉴定结果是大前提。等结果出来,我们再说别的。”
她也觉得自己有病,早知道就用保鲜膜好了,又进一趟医院。谁让她那个时候光顾着和霍宁吧啦吧啦地没稳住重心,脑子一抽,放下了左臂。
“哎你刚才干啥...”对着霍宁话还没问出来,余光里应柏忽然又从大堂出来了,风岐记得凌晨催他去睡时他说今天下午先补觉再出门来着,这背着包的又要上哪儿去?不是说三点半才去机场吗?
“你干嘛去?”她脱口而出,他站住脚跟,“我现在走。”
风岐有些慌神:“你不歇会儿再走吗?你现在能开车吗?”
“我和秦思勉说过了,他替我开。”
霍宁已经从四人小群里看到了他们的消息,正要让路,却听风岐愕然问道:“你怎么认识秦思勉的?”
霍宁懵了,风岐这什么情况?真选择性失忆呢?
“糟了!”风岐这才发现,自己把另外三个人给忘了个精光。就说怎么感觉医院这么眼熟呢?她去过不止一趟啊...
——
上了车,霍宁提醒风岐:“哎,真别惹他了啊,老实点儿,好歹等他回来再说。”
风岐憋了憋,又憋了憋,还是没能憋住。
“我那时候是想说‘大哥你饶了我吧’,那那个‘大’字不是要张嘴吗?我疼得半死,嘴都张不开。”喊‘哥哥’多简单,光喉咙发音就行了。
“他脑子里都是什么啊?一对夫妻,先生了他,把他扔了,隔几年再生了我,又把我扔了,这现实吗?图啥啊?”
“他长得又不像我,脑子还一根筋的,跟他兄妹这不侮辱我呢吗?”
“这是个什么大事儿吗?混着混着不就混过去了吗?不懂这么紧张干嘛,跟天塌了似的。你说他是不是有病?每天都要找点儿事儿让自己难受一下,一天不找事儿他就浑身难受。”
“烦死了还做亲子鉴定,那万一真是呢?以后他拉着我去找什么亲生父母,怎么办?我拒绝,我受不了这个。”
她们比应柏晚离开安宁之家二十分钟,风岐下了车犹要继续,霍宁拽了她一把,应柏脸色铁青地站在院子里打电话。他双唇紧抿着“嗯”了一声,微微抬眼看了她们一下,转身对楚天阔轻声说了句什么,两个人一道进去了。
风岐正要叫秦思勉问问他们怎么磨叽到现在都没出发,应柏在二楼拉开周辽房间的窗户:“秦思勉,上来。”那声音不轻不重,没有半分喜怒,听不出是什么意图。
窗户被合上,风岐呆呆向上望,仰得脖子有些酸。霍宁低头看了眼群聊消息,愣怔道:“周辽把应柏...举报了。”
“啥玩儿?”
——
二楼,秦思勉噤若寒蝉,楚天阔靠猜出的密码打开周辽的电脑点进邮箱,看到了那封举报邮件。
应柏接到导师的电话后听了没两句,就已经猜到了这个结果。
周辽尽管请假,但手头的工作肯定少不了多少,他的手机和电脑归楚天阔保管,但这两天楚天阔还是会趁他清醒的时候给他使用一段时间。
他本以为这是周辽今天上午拿到电脑后趁着楚天阔或秦思勉不注意临时发送的,却未料到这封邮件是定时发送的,设下发送日期的时间还是在周辽来达瓦之前。
他匆匆扫过一眼,单臂撑在书桌上转身看向被他绑在床上的周辽:“你就只会这些损人不利己的把戏吗?”
“这都是你应得的!”
楚天阔本微微放下的心随着这封邮件布满裂痕:“哥,你到底要干嘛啊?”上午还来过两个霍宁请来的当地神婆,周辽规规矩矩待着,人家都说看不出什么问题来。
应柏走到周辽床边,一一检查绳索,语调平稳:“如果你觉得光凭几封举报信就能影响我,那我现在把电脑还给你,随便你怎么写怎么发。学校要我回去调查最多拿学位压我,我不配合也不犯法,谁都不能强制押我回去。”
“周辽,我和你不一样,学位和前途对我来说没那么重要。接下来你想怎么耗我陪你怎么耗,看看最后到底是谁吃亏。”
——
“怎么说?”见应柏抱着周辽的电脑下来,风岐忙迎上去。
应柏的目光落在地上,同她擦身时轻轻说了一句:“跟我出来一下。”
在院中站定,她就在他触手可及的位置,他直觉身体如同千万根针在向外蔓延生长,垂着眼语声喑哑着告诉她在楚木河边发生的那一幕:“伊洛,你知道是谁吗?”
风岐怔怔抬眼,应柏捂了捂胸口,补充道:“我不知道这是谁,我只能感觉到,这应该是一个我很尊敬、不敢冒犯的人。”
她双唇微张,久久没能吐出一个字,他低下头:“我去休息十分钟,十分钟之后出发。”
“是、是不是很严重啊?”凑到楚天阔身边,秦思勉悄悄问道。应柏的脸色太难看,那邮件他也就光看到个加粗黑体的标题——举报北方农林科技大学博士生应某私人关系混乱、玩弄异性感情致人怀孕始乱终弃。
楚天阔手脚冰凉,应柏刚才寥寥几语和她说清了真正的问题所在。周辽在匿名举报信的末尾留下了一句话:三日内,本人将发送有关应某学术不端的举报材料。
实际上接到导师电话,应柏也只听说有人举报他学术不端。
关于私生活混乱的匿名举报信学校一年不知道要收到多少,如果没造成太大的舆论,或许只需要简单的调查就可以结束。更何况周辽这份材料里一半是过去辟谣过的内容,一半是拙劣的P图,构成不了任何威胁。
但无论前面的内容再如何虚假,学校都不会忽略这最后一句话。如果不是他这里明天开始实习,实打实地走不开,按理来说学校现在就会要求他放下手头一切工作回去自查自证留档留痕确保万无一失。
与此同时,有关这种敏感问题学校绝对会倒查源头。结合周辽最近的种种异样,尤其是他前天的出现,锁定到人并不难。
在楚天阔看来,周辽这已经不是损人不利己了,根本就是玉石俱焚。正如应柏所说,这一招对周辽自己的负面影响比对应柏要大得多。
“我哥他...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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