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争渡洗完脚换好了鞋,扶着石头正要往岸上走时,面前倏忽伸来一只手——在这片水光与月光交错得亮堂堂的地方,她清楚看见那只宽厚手掌上常年握剑累积起来的茧子。
她搭着那只手借力,几步跨过乱石,回到岸上。
她从谢观棋胸口走过去时,谢观棋低了下眼睫,盯着她发髻间那串琉璃做的紫色珠花。
矿石于月光下闪烁出晶莹剔透的光彩,在谢观棋脸颊上照出几块细小的光斑。他缓慢松了手,目光再往下,看见林争渡揉了揉被他握过的手腕。
她手腕被握红了一截,指痕清晰印在瓷白肌肤上。
第二天一早,林争渡早起吃了两块现成糕点,随后将穷奇骨架搬到院子中央,做二次处理。
剑宗的人办事固然高效,但是在对待材料这件事情上就有些粗暴了。林争渡用药水化掉兽骨上残余的血肉后,发现穷奇的头盖骨顶上好大一个破洞。
破洞约莫半个手掌大小,还有蛛网一样的裂痕以破洞为中心,往四边蔓延。
下颚骨也碎了一角,还少了两根肋骨。
林争渡在那些剑痕上摸来摸去,摸着穷奇温热刺手的骨头,等她摸到头盖骨上裂开的部分时,发现自己只是微微用力,那部分头盖骨居然真的碎了!
林争渡痛心疾首:“暴力!太暴力了!”
所以她才不喜欢委托剑宗的人找材料,每次送材料过来总是东一块西一块的。
头骨碎成这样,是没办法用来做花盆了——林争渡绕着巨大的骨架走了一圈,琢磨着是把它做成一个花架子挪到中庭去,还是略微加工挪去后院当小池景观里的摆设。
“穷奇骨?”
林争渡循声抬头,看见谢观棋从门外进来。
林争渡惊奇道:“对,是穷奇骨……咦,你不在房间里啊?”
谢观棋:“院里太窄,去外面找了处空旷地方练剑。”
林争渡一听,也不关注骨头了,快步走到谢观棋面前,扣住他手腕把脉——骤然被他人触及脉门,谢观棋指尖颤了颤,但是忍住了没有把林争渡推开。
林争渡是大夫,给他把脉很正常。
谢观棋在心里这样告诫自己,指尖的轻颤也被他慢慢压下去。
林争渡把了会谢观棋的脉象,惊奇的发现此人体内灵力充盈气息深厚——之前被疫鬼毒磨损的身体居然就已经好得七七八八了!
她都还没来得及给谢观棋喂补药呢!这恢复得也太快了吧?
林争渡:“你练剑的时候会动用灵力吗?”
谢观棋回答:“只是晨练,不会刻意调动体内灵力。但我自幼修行,体内灵力已经养成了周天自转的习惯。”
林争渡松开了他的手腕,颇为可惜:“你恢复得很快,暂时是用不上补药了。”
谢观棋重新看向那具庞大的穷奇骨——润白的骨头上还残留水珠,显然已经被林争渡炮制过一番了。
他想到了中庭里林争渡种的那些花,便问:“你打算把它也做成花盆吗?”
林争渡摇头:“这个头盖骨碎了,修不好,没办法做花盆,我打算把它做成一个花架子,或者摆件——具体做成什么,我还没有想好。”
看了眼面前这个不够完美的骨架,林争渡的目光忍不住飘移到另外一尊十分完美的‘骨架’身上:谢观棋此刻浑然不知道自己在林争渡眼里也不过是一具骨架,正仰着脸,微微拧眉盯着那尊被剑气损坏了的穷奇骨。
忽的,谢观棋偏过脸,询问林争渡:“只要是完整的骨头就可以吗?”
林争渡:“倒也不是说……是骨头就行。像你们剑修对剑有自己的审美一样,我对骨头也是有自己的审美的。”
谢观棋走进自己屋里,不一会儿便抱出来一个礼盒,将其打开:礼盒内光芒闪烁,‘吐’出一具保存完整的梦魇尸身来。
比起过于庞大的穷奇骨,梦魇的体型就要小巧许多,但却极为完整;通体洁白如美玉,就连那六对轻薄的翅膀都找不出一丝划痕。
林争渡不由得瞪大眼睛,像见鬼似的绕着这只梦魇转了两圈,又伸手去触碰它流光溢彩的薄翅——上面还有些许残存的灵力,令林争渡只是触碰到,就感觉一阵神思不属。
她连忙缩回手,用力拍了拍自己脸颊,以痛觉令自己保持清醒。
林争渡抬起头很惊喜的看着谢观棋:“送我?”
谢观棋点头。
林争渡:“这个梦魇好完整啊,你猎的吗?”
谢观棋道:“师弟师妹外出历练猎回来,当做礼物送我的。我不猎四境的妖兽,太弱了。”
林争渡自动无视了他的最后一句话,已经开始自言自语的纠结起来:“是做成花盆好,还是做成标本摆件好?”
“这只梦魇的骨头长得倒算标准,而且颜色很适合做花盆,我还没有粉蓝色的花盆——但我的标本收藏里也没有这么完整的梦魇啊!”
林争渡越想越纠结,眉头紧皱的在自己腰上摸来摸去,一会摸下柳叶刀,一会摸下短匕首,迟迟无法做出决定。
谢观棋开口:“做个花盆吧,下回等我猎了梦魇,再给你做标本。”
林争渡抬起头看着他:“你不是说,不猎四境的妖兽?”
她清楚看见谢观棋很淡的笑了下,唇角小幅度的往上扬起,“不猎四境的,猎六境的给你。”
他语气轻描淡写,但周身却流露出一股理所当然的自信飞扬来,兼之眸光清亮,容貌秀美,倒叫林争渡看得有几分不好意思起来。
她不禁摸了摸自己鼻尖,讪笑:“那多不好意思。”
谢观棋:“林大夫对我有救命之恩。”
林争渡:“其实你师父付过账了……”
谢观棋:“我人事不省躺在病榻上时,是林大夫悉心照料,更何况我觉得我和林大夫很合得来——我也觉得,若孕妇遇险,应当先保母体,若有余地,再保胎儿。”
林争渡没想到他还会提昨天的事,不过谢观棋的话——不论真假,他这样说,林争渡听了还是高兴的。
药宗弟子本就多性情孤僻特立独行者,而林争渡即使在药宗这样的地方,也属于奇葩中的奇葩,否则也不会搬出来,独居药山之中了。
林争渡用力拍了一下谢观棋肩膀,开心道:“我也觉得我两合得来!”
“行,那我就不推辞了。下次你如果再中疫鬼毒,我不收诊金也会救你的!”
林争渡心底有了主意,决定将梦魇尸体做成一个新花盆——不够完整的穷奇骨在林争渡这迅速失了宠,还没来得及二次加工完,就被林争渡又扔回了仓库里。
而林争渡自己,却认真的钻进配药室开始制作头盖骨花盆。
林争渡喜欢用骨头做花盆,并非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变态爱好——她既不嗜杀,也不喜欢伤害折磨别人。
她只是单纯的喜欢用骨头制作成工艺品而已。
林争渡觉得骨头是活物身上一个很奇妙的组成部分。上辈子她曾经很认真的纠结过是要学考古去挖死人的骨头,还是学临床去开瓢活人的骨头。
一做起手工来就忘记了时间,至于谢观棋在干什么林争渡更是无暇去管。反正她这院子里也没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无论是中庭的毒物还是她那一堆风干的泡水的标本,都是在师父佩兰仙子那边走过明路的,所以林争渡也不担心谢观棋去参观。
白天的时间就这样匆匆过去,林争渡的骨头花盆只做了一半。
她困得哈欠连连,决定先在配药室的小床上睡一觉,等明天起来吃饱饭之后继续做手工。
房间里的烛火熄灭之后,整个房间立即陷入一片昏暗,暗淡的月光从窗户缝隙处照进来,照得工作台上半成品的蓝粉色骨架莹润生辉。
骨头旁边的竹架上晾着一对完整的梦魇翅膀——当骨头莹润的蓝粉色微光流照到雪白薄翅上时,那对翅膀微微震颤起来,像是意图□□的昆虫,从翅膀上抖落下许多轻盈洁白的流光。
流光仿若萤火虫,在配药室内漫无目的的飘散,又很快被林争渡熟睡时呼吸的气息牵引,慢慢落到她身上去了。
*
林争渡被敲门声吵醒。
她迷迷糊糊的爬起来,像游魂一样飘过去开门——今天晚上月光不知道为什么特别亮,特别白,把站在门口敲门的人也照得很清晰。
林争渡看其他东西都糊糊的,只有看谢观棋那张脸特别清楚。
她想问谢观棋有什么事,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毕竟她是一个大夫,而谢观棋是她的病患,病患半夜来敲大夫的门,十有八九是身上有什么地方不适……
立在门口的少年前进一步,捧住她的脸。
林争渡被捧得仰起脸来,心里还在茫茫然——对方已经低头亲了下来。
他的鼻息也很近的压下来,喷在林争渡脸上。和他的灵根属性一样,呼吸都热得吓人,灼热的温度像是某种侵略信号,顺着林争渡脸颊,浸进她本能的呼吸里面。
林争渡被亲得往后仰,直到被谢观棋托腰抱起来时,她不知怎么的,居然还是感觉茫然,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来。
因为太过于茫然,以至于林争渡甚至都没想到自己要问为什么,脑子里空空荡荡的,什么都想不到——直至谢观棋将她抱到了工作桌上。
皎白月光掠过林争渡发顶,照在站在桌前高她许多的谢观棋脸上,恰好照着他那双波光潋滟的桃花眼。
于是那双眼睛也瞬间变得格外清楚起来,清楚得能让林争渡看清楚每一根眼睫毛。她忍不住伸手去摸谢观棋的眼睛,摸到他上钩的眼尾,他垂下眼睫望她,不再是白日里锋利端正的姿态。
好似一下子变得很风情,很稠艳,像色字头顶上挂着的那把刀。
明知道这把刀会剜掉人的心肝,但还是有风流鬼情不自禁凑近——林争渡鬼迷心窍,仰脸亲在他眼睑下。
她之前只注意过谢观棋的骨头,至多和他说话时会看着他的眼睛或者脸。
但至于他平日里穿什么衣服,身上有什么挂饰;林争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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