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辣的甜点？”竺星忍不住又重复了一遍。
“没错。”经理也挠头，“我确认过了，就是要辣的。竺师傅，你看？”
竺星对着工作台，沉吟片刻，像是想到什么。
“能做！”
那边，张鹏之打量了一圈餐厅，也没发现什么异常，最后只能又将目光投向明亮的甜品间。
“九哥，你到底是在搞什么幺蛾子呢？做甜点那小妞触怒您的龙颜了？”
陆绍璟冷冷盯着他，张鹏之忙晃着脑袋。
“口误口误。那、那师傅！那小师傅哪里得罪你了？一个做甜点的，你让人家加辣，这不为难人呢？”
陆绍璟懒懒开口。
“你那脑子，还是少琢磨吧。”
张鹏之听多了这种话，压根没当回事，他百无聊赖，仔细端详起甜品间那个专注作业的甜品师。
“你还别说，”他歪着嘴笑，“这小师傅长得还挺甜美，那小脸蛋，比我们公司新捧的小花......”
张鹏之本想说她比新捧的小花还漂亮，转头看见陆绍璟那几乎能具象出飞镖来杀人的眼神，舌头立刻刹车。
他瞬间意识到什么。
“九哥，看上了？”张鹏之压低声音问。
陆绍璟脸色依旧凌冽，语气不善。
“你爹平时没教你怎么尊重女人是不是？”
张鹏之想起自己亲爹那好色的样，有些噎住。
“那你是几个意思嘛！”
陆绍璟不过冷笑，没有说话。
张鹏之挠了挠下巴，又问。
“那我是该叫嫂子，还是叫靓女就行啊？”
陆绍璟听出张鹏之是在试探，探他到底是认真的，还是玩玩而已。
他没回答，只是望着白炽灯下的竺星，目光沉沉。
当事人不接招，张鹏之便觉得没意思了，一顿饭吃得意兴阑珊。
好不容易熬到甜品上桌。
张鹏之好奇极了，不等侍者动作，他先掀开了盖子。
两坨冰淇淋状的东西，用了个大盘子装着，煞有其事的样子。
张鹏之看向餐厅经理：“这什么来的？”
经理摆出一个微笑来，但是看上去有些命苦。
“姜撞奶冰糕，是我们竺师傅为二位定制的。”
张鹏之“哈”了一声。
“姜撞奶诶，这么平民？”
他回头，见陆绍璟眉眼舒展，隐隐有几分笑意。
张鹏之了然，调笑道：
“九哥，这哪是姜撞奶啊，这是撞进你心里了吧？”
陆绍璟瞥他一眼，倒是没说什么。
盘子放下，餐厅经理特意介绍。
“竺师傅说，请客人先品尝点缀薄荷叶的这份，然后再赏味这份点缀桂花的。”
陆绍璟依言，拿起甜品勺先尝了一口左边那份。
辣。辣得后知后觉，像到了喉咙才突然蹿起火来。
再尝一口右边那份。
甜的。但这甜味没有冲散前调的姜辣，而是让那辣变暖，暖得柔和又绵长。
一道冰淇淋，却给人一种暖流划过喉头的感觉，那股暖流从食道滑入胃里，然后又随着血液扩散到全身的体温之中。
难道，食物真的有魔法？
陆绍璟抬眼看向甜品间。
竺星仍在工作台前埋头挤奶油，嘴里念念有词。
她是在对手中的甜点说“你可一定要好吃啊”吗？
像魔法师在施展她的咒语。
姜的暖流冲进了心里，陆绍璟的心脏忽的快了一拍。
他垂眸，不再望过去，拇指指腹摩挲着其他手指，像是在回想什么。
张鹏之也尝了。
“好吃。第一口是辣的，第二口又甜又暖。我还是第一次觉得吃点姜挺好，感觉这几天被海风吹得难受的鼻子一下通气了。九哥，嫂子还是个厨艺高手啊！”
张鹏之自顾自说着，没注意旁边站着的餐厅经理差点凭空趔趄了一步。
陆绍璟扫了经理一眼。
“我看你舌头是不想要了。”
他这话是对着张鹏之说的，但经理明白，他其实是说给自己听的。
经理忙俯身，想找个借口开溜。
“二位如果觉得合口味的话，我向竺师傅传达。”
陆绍璟抬了抬手，示意他稍等，再从西装内袋掏出钱包，直接放进空盘子里，然后又直直盯着坐在对面的张鹏之。
张鹏之看看盘子里的钱包，又看看陆绍璟。
“全给啊？”
张老三一脸不可思议，这辈子也没一次给过这么多小费。
陆绍璟挑了下眉毛。
“看你。”
这话等同于威胁。
张鹏之不情不愿掏出钱包，拿出里面全部现金，放进盘子。
陆绍璟满意了，看向经理。
“转告她，我很喜欢。”
这话模棱两可，经理顿了一下，才应了声好，虚浮着步伐离开。
走出视线外，盘子里端着天价小费的侍者才压低声音问经理。
“什么意思啊这是？”
经理飞速看了眼左右，板起脸训斥侍者。
“不该听的别听，不该说的别说，不想丢了这份工就把你嘴巴闭紧，知道了吗！”
年轻侍者忙关上嘴唇的拉链，将盘子托到经理面前。
经理捡起那笔小费，自己抽出一张大钞留下，又抽出一张放回侍者的盘子里。
“拿去吧。记住了，别告诉别人！”
侍者连连点头，经理才拿着钱包进了甜品工作间。
*
这天晚上，竺星捧着一个厚厚的钱包下班了。
回到宿舍，她把里面的纸币一张张铺开，满满铺了一整床。她蹲在床边，数了又数，数了五遍，每一遍都能数出一个新数字。
“不数啦！”竺星自言自语，又将钱一张一张收回来。收着收着，突然又笑起来。
傻里傻气的。
她从怀里掏出一小瓶香槟——是今晚下工后，经理避开别人悄悄送她的，说是感谢她这两天的临时加单。
竺星环顾一圈，没找到杯子，便把刷牙的口杯拿出来，倒了满满一杯。
香槟酒的气泡在漱口杯里咕噜咕噜冒起，竺星小心翼翼捧在手中，像虔诚的信徒，正捧着茭杯向神明悄然许愿。
“以后，我一定好好工作，赚更多钱，过上更好的生活。”她压低声音，不知是在对谁耳语，“成交哦！”
底舱员工宿舍昏暗的灯光下，竺星的双眼依旧崭亮，一整杯香槟一口闷下，她咂摸了下嘴唇，又傻笑起来。
“有钱人就爱喝这个吗？真难喝。”
*
这杯香槟让竺星一口气睡到第二天下午。
匆忙赶到后厨时，厨房人已经到齐了。
竺星喘着气，粗略整理了下睡得凌乱的头发。
“对不起，主厨，我迟到了。”
夏莲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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