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教学楼荒废很多年了，楼下的大门被一条铁链子锁着，门一推，铁链之间的那条缝刚好能让一个人钻进去。
二楼的美术教室，阳光从窗户照进来朦朦胧胧的，季麦黎刚要推门就看见窗边有个人影闪了一下。
从小就怕鬼的季麦黎头皮一紧，咣的一脚踹开门，“谁他妈在那！”
旧楼的窗户破了大半，门突然被踹开，对流风扬起了半遮着的窗帘，一下糊在了窗边那人的脸上：“操！”
在这传说的鬼楼里有个人影，还能隐隐听见一声咒骂，季麦黎心脏都快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鸡皮疙瘩顿时裹满全身，他壮着胆子走进去。
被窗帘卷住的人像个扑棱蛾子似的在窗帘上乱抓，季麦黎一把掀开窗帘......
季麦黎一怔：“......他妈有病啊？躲在这吓唬我？”
沈戮被窗帘上的灰迷了眼睛，他一边揉眼睛一边说：“谁吓谁？你开门都用踹的？”
季麦黎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妈的别揉了，你手脏不脏？”
季麦黎摸了摸口袋，湿巾用完了只剩下最后一张纸巾，他把纸巾递给沈戮，想到他的手刚才跟窗帘“搏斗”了那么长时间，递纸巾的手一挪，直接按在他眼睛上，凶了吧唧的说：“自己蹭！”
沈戮支棱着两只手，头向前蹭他手里的纸巾，“你能不能往前点？”
季麦黎脾气不好，“你事儿怎么那么多？”
季麦黎拿着纸巾的手往前一怼，沈戮“嘶”了一声，“眼珠子被你捅出来了。”
季麦黎嫌他事多，另一只手按着他的头，纸巾在他眼睛上擦了几下，“好点没？”
沈戮试着睁开眼睛，结果一睁眼就看见季麦黎一脸的淤青，跟他妈山水画似的！
季麦黎被他盯的炸毛，“看个屁看！”
沈戮拍了拍身上的灰，拿出眼镜戴在脸上：“嗯，看屁，不让？”
季麦黎手里的纸巾往他身上一扔，“刚才就他妈该让你瞎了！”
沈戮捡起纸巾揣进兜里，“谢谢你救了我一命。”
季麦黎瞪着沈戮，瞪着瞪着眼圈就红了。
他们两个从小一块长大，好的时候就连穿一条裤子都嫌不够，初二那年沈戮莫名其妙的跟他吵了一架，他当时就挺懵的，之后沈戮转学搬家一波操作下来，季麦黎直接傻了，就他妈吵个架，至于？
那一年多沈戮消失的无影无踪，一点消息都没有，直到高一入学那天，沈戮作为新生代表在台上演讲，吊车尾考进来的季麦黎在台下心里一万头草泥马奔腾。
演讲结束后季麦黎去堵沈戮，想问他为什么要不告而别，可是......沈戮这个狗！一开口就说上课时间在外逗留要扣他班级分！
季少爷当时差点气崩了他的金身。
整整一个学期，季麦黎处处找他麻烦想逼他就范，沈戮却利用自己学生会的身份还击，成天用扣分吓唬他！
一年多了，他们俩的关系是全校皆知的差，却没人知道他们曾经是连撒尿都得憋着一块去的情分！
这个暑假季麦黎爸爸被抓还上了新闻，全校都知道，季麦黎不信他不知道，可这个狗东西从开学到现在不仅一句关心他的话都没有，现在居然连句好听的都不会说！
沈戮看着他眼睛一点点瞪大，想都不想一把捂住了季麦黎的嘴。
季麦黎眼里的情绪瞬间就憋回去了：“呜（沈）——唔（戮）！唔（我）唔（操）唔（你）唔（大）唔（爷）！”
沈戮捂着他的嘴不松手说：“骂人可以，你别哭。”
季麦黎气都气炸了，哭个屁哭！
他使劲点了几下头，沈戮这才松了手，季麦黎立马拳打脚踹：“你他妈的想死啊！你刚摸完窗帘又摸我的脸！”
沈戮躲开他的攻击，“你怎么还这么多事？”
沈戮伸手扯他的领子，被季麦黎一巴掌拍开，“你变态啊？”
沈戮看着他一直缩着肩膀，他把人拽过来，再次扯开他的领子，“嗯，变态，就想看你脱光了的样子。”
季麦黎没再挣扎，瞪着他，“你他妈别是个同性恋！”
沈戮看了他一眼，“是的话你怕吗？”
季麦黎嗤了一声：“我怕你？一只手就废了你！”
沈戮看他满脸花不溜哨的，都这熊样了，想废了谁啊，沈戮问：“给你的药呢？”
季麦黎头一扭：“扔了。”
沈戮点头说：“嗯，挺好的，家里都破产了还这么败家。”
季麦黎以前不知道沈戮的嘴这么损，不过才一年多没见，那个从小到大他连大声一点都怕吓到他的沈戮就变成他天天想要打死的样子。
季麦黎一把挥开他的手，嚷嚷，“是啊，我就是这么败家，我从幼儿园开始就这样，你不知道吗？我家是破产了，那又关你什么事？你谁啊你，我是死是活跟你有关系吗，用得着你给我送药？！”
去年一年沈戮跟季麦黎互相就没说过好听的话，不过这次他真不是故意的，沈戮说完就后悔了，“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
季麦黎气的额角的青筋都爆出来了，他梗着脖子：“随便你，反正老子跟你也不熟！”
季麦黎转身就走。
他以后再也不来这了！
沈戮看着要跟他绝交似的季麦黎，喊了声：“麦麦。”
季麦黎脚步一顿，喉间像是被人塞了个馒头进去，哽的他难受。
去他妈的麦麦......
看着季麦黎甩手走了，沈戮倚着破了块角的窗台，从兜里拿出一块牛奶巧克力，“臭脾气。”
...
——五岁那年，季麦黎刚转到新的幼儿园，粉嫩的小少爷肉嘟嘟的脸，眼睛又大又黑，睫毛扑闪扑闪的，他穿着小衬衫、格子背带裤，一副小大人的模样把梁琳拦在幼儿园门口。
“妈妈再见，晚上不用太早来接我，我会乖。”
别人家的小朋友一说去幼儿园都是又哭又闹，梁琳就想不通了，她家儿子怎么就这么想得开，一听说上幼儿园自己就拿零食把小书包塞满了，说是要去幼儿园交朋友。
老师带着季麦黎来到教室，季麦黎大大方方的做了自我介绍，“我叫季麦黎，今年五岁，你们可以叫我麦麦，我可以跟你们做朋友吗？”
小朋友们拉长了音喊着：“可——以——”
所有小朋友当中只有一个人没有跟着喊。
季麦黎一对黑不溜秋的眼睛像雷达似的，一眼就发现了那个一个人坐在角落低头看书的男孩。
老师指了指：“季麦黎，你坐在那边好不好？”
小沈戮抬头看了一眼，就见背着小书包的季麦黎呲着牙冲他笑。
季麦黎走过去，从书包里面拿出两块他最爱吃的牛奶巧克力，“这个送给你，你以后可以叫我麦麦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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