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目光落在萧恒身上,深邃难辨,指尖在紫檀木案几上轻轻叩击了两下,仿佛在权衡什么。
片刻太子抬起手,不着痕迹地一挥。
侍立一旁的贴身大太监刘承顺立刻会意,尖细却不失威严的嗓音荡开:“殿下有令,尔等皆退下。”
明德殿中侍奉的太监宫女们齐声应“诺!”。
顷刻间如潮水般无声退去,步履轻捷,训练有素。
就连太子心腹、刘承顺也躬身退出,临行前细心地将沉重的殿门缓缓合拢,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闷响。
“咔哒。”
众人退去,偌大的宫殿骤然陷入一片寂静,只余雕花窗棂透入的天光,映出空中浮动的细微尘埃。
殿内如今只剩下太子与萧恒二人,空气仿佛凝滞,弥漫着一种无形的压力。
萧恒直到此刻,才真正抬起头,目光坦然迎向太子,开口问道,声音清晰而平稳:
“敢问太子,您认为如今我大梁的百姓,是穷是富?”
太子微微一怔,未料到萧恒屏退左右后,竟先抛出这样一个看似宏大却切中要害的问题。
太子面色沉凝,并未急于回答,而是缓缓道:“不是穷,是很穷,穷得已无退路。”
太子语气沉痛,毫不避讳:“建恒六年,淮州大旱,孤奉父皇之命亲往赈灾,所见所闻,触目惊心。”
“衣不蔽体、食不果腹乃是常态。”
“尤其是寒冬,多少人家中瓮底无粮,只能蜷缩于破屋草席之中,活活冻饿而死……”
太子的声音渐渐低沉,眼中似有波光闪动,仿佛又见到了那时的凄惨景象。
“彼时,孤曾以为仅是灾年之祸,然,事后孤命影刃司密查淮州历年卷宗才发现,即便是在风调雨顺之年。”
“百姓完税之后,家中所剩依旧难以果腹,秋末冬初,妇孺老幼上山挖采野菜晒干储冬,乃是常事。”
太子顿了顿,喉结滚动了一下,似在压抑情绪:“那野菜制成的饼子,孤尝过,粗粝苦涩,难以下咽,孤让景曜也试了一口……”
提及嫡长子萧景曜,太子语气更沉。
景曜乃梁帝嫡长孙,自幼深受帝宠,何曾吃过这般苦物?
“景曜刚入口便吐了,即便孤厉声斥责,他也未能咽下半口。”
太子嘴角牵起一丝苦涩的弧度,“孤亦曾将那份饼子呈于父皇,父皇尝了一口,得知此乃百姓活命之食,龙颜震怒,彻查淮州,罢黜官员无数,连布政使亦未能幸免。”
“可那又如何?”太子看向萧恒,目光锐利而疲惫。
“换一批官员,百姓之苦依旧如故,淮州如此,青州、禹州乃至整个大梁,何处不是如此?每年冬季,饿殍遍野,冻死骨无人收殓!”
说到此处,太子猛地抓起御案上萧恒那封萧恒的折子,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
“而你呢?身为皇子,大梁百姓凄苦至此,你却不思为国分忧,反而一心奢靡享乐,萧恒,你可之罪?”
面对太子的厉声质问,萧恒脸上却不见丝毫惶恐,反而目光澄澈,坦然回应:
“太子所言极是,我大梁百姓,确实很穷,穷得濒临绝境。”
“然,臣弟与太子所见略有不同,臣弟眼中,除了那些濒死的穷苦百姓,还看见另一群人,他们同样是我大梁子民,却富得流油。”
萧恒语速平稳,却字字清晰,掷地有声。
“他们靠盘剥兼并,夺人生计,锦衣玉食,堆金积玉。”
“府库地窖中,铜钱堆积如山,多到串钱的棉绳都被虫蛀朽烂,铜钱本身亦在潮湿中锈蚀成泥……但他们毫不在意,因为他们根本无需动用这些‘废铜烂铁’。”
萧恒将破铜烂铁四字咬得很重。
“同为一国百姓,为何有人富可敌国,有人却卖儿鬻女,世代为奴,或颠沛流离,成为饿殍?”
萧恒直视太子,缓缓道:“太子殿下,可曾听过一句诗?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话音落下,太子瞳孔骤然一缩,握着奏折的手猛地收紧,指节泛白,殿内空气仿佛瞬间凝固。
死死盯着萧恒,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萧恒,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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