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是青石城如今唯一的朋友。
它像一匹温厚的黑布,温柔地遮盖住白日里那些来不及冲刷的血迹,掩藏起府邸门楣上狰狞的斧凿刀痕,也将那一双双躲在门缝后惊恐窥探的眼睛,暂时归还于安宁。
然而,对于某些人而言,这浓得化不开的夜色,并非庇护所,而是猎场。
城西,福源当铺。
这家当铺的王老板,在昨日的清洗中被归为“王员外逆党”,连同他那痴肥的身体与三代积攒的家业,一同被碾入了历史的尘埃。
如今,当铺的大门被两张巨大的封条交叉锁死,门口还站着两名昏昏欲睡的虎牙关士卒。
他们是胜利者,是这座城市新秩序的象征。
可胜利的亢奋早已过去,剩下的只有无聊的守夜与冰冷的寒风。
他们谁也没有注意到,一道比夜色更深的影子,正无声无息地,从当铺后院那堵两人多高的院墙上一掠而过。
影子落地时,轻得像一片羽毛。
他叫阿鬼,黑风寨里最顶尖的斥候,一手潜行匿踪的功夫,连林河都赞不绝口。
他没有丝毫停留,身形如狸猫般灵巧,精准地避开了院中几处可能发出声响的杂物,径直扑向了那口早已废弃的枯井。
他的动作,充满了某种冷酷的韵律感,显然在行动之前,早已将此地的地形图在脑中演练了千百遍。
井口,被一块沉重的石板覆盖着。
阿鬼没有试图去搬动它,那会发出巨大的声响。
他只是绕着石板走了一圈,手指在石板边缘几处不起眼的缝隙上轻轻敲击,似乎在聆听着什么。
片刻之后,他找到了目标。
他从怀中摸出一柄薄如蝉翼的精钢短刃,沿着一道缝隙,小心翼翼地插了进去。
手腕微一用力,只听“咔”的一声轻响,那是机括被挑开的声音。
紧接着,他双手按住石板的一角,竟是毫不费力地,将那数百斤重的石板,悄无声息地翻开了半边。
石板之下,并非深不见底的井道,而是一层伪装的青砖。
阿鬼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
他从腰间解下一只皮囊,拔开塞子,将里面无色无味的液体缓缓倾倒在青砖的缝隙中。
“滋滋”的轻响声中,一股淡淡的酸味弥漫开来。
那是用来粘合青砖的特制胶泥,正在被迅速溶解。
这一切,都来自于云娘提供的情报,精确到了每一个步骤,每一种应对。
半柱香后,阿鬼轻易地取下了三块青砖,露出了下方一个黑漆漆的洞口。
一股混杂着泥土与金属气息的、沉闷的味道,扑面而来。
他没有急于下去,而是又取出一个小巧的竹管,对着洞口轻轻吹了一下。
一缕极淡的烟气飘入其中,久久没有散出。
安全。
阿鬼这才将一截早已准备好的绳索固定在井沿,身体如灵蛇般滑了下去。
地洞不深,约莫丈许。
当他的双脚踏上坚实的土地时,他已置身于一间狭小的密室之中。
密室的正中央,整整齐齐地码放着五只半人高的黑漆木箱。
箱子没有上锁。
阿鬼随手掀开一只,霎时间,一片灿烂的金光,便在这逼仄的地下空间里猛然炸开,几乎要刺痛他的眼睛。
满满一箱,全是铸造精良的金条。
即便是在黑风寨见惯了劫掠财富的阿鬼,此刻也不由得呼吸微微一滞。
他迅速检查了其余四只箱子,无一例外,尽是金条。
三千两黄金。
王员外最隐秘的一处私库,也是他为自己准备的东山再起之资,就这样,在夜色的掩护下,无声无息地,换了主人。
阿鬼没有耽搁,他发出一声极低沉的鸟鸣。
很快,井口上方,数道黑影接二连三地潜入,他们用特制的滑轮与绳索,将那五只沉重的箱子,一箱一箱地,吊了上去。
整个过程,安静得如同鬼魅,配合默契到了极点。
当最后一只箱子被运出,阿鬼将一切恢复原状,甚至连那几块被取下的青砖,都用随身携带的速干胶泥重新粘合。
除了空气中那一丝若有若无的酸味,再也看不出任何被动过的痕迹。
黎明之前,这支夜鸦组成的小队,连同他们的战利品,便如融化的冰雪,消失在了青石城的夜幕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
与城西的暗流涌动截然不同,城主府的书房,此刻灯火通明。
李威并未休息。
他面前的桌案上,堆积如山的,不再是兵法地图,而是一卷卷记录着田亩、户籍、商铺的陈旧档案。
这些,都是从城主府的库房里翻出来的。
他的眉头,紧紧地锁着。
在他身旁,站着一名身穿青色文士袍的中年男子。
此人名叫徐闻,是李威从虎牙关带来的心腹幕僚,专司钱粮庶务。
他不像那些武将一般孔武有力,反而带着几分病态的羸弱,一双精于计算的眼睛里,却闪烁着智慧的光芒。
“将军,”徐闻的声音有些沙哑,他指着一本摊开的账册,沉声道,“情况,比我们预想的要复杂。”
“说。”
李威的语气简短而冰冷。
“根据我们目前查抄所得,黄金白银,各类财物,总计价值近千万两白银。这个数目,固然庞大,但……”
徐闻顿了顿,拿起另一本泛黄的簿册,“这是十年前,青石城的税收总账。根据这上面的记录,以及青石城这十年来的商业规模估算,城中这些大户的财富总和,至少应该在一千五百万两以上。”
他的手指,在账册上一个惊人的数字上点了点。
“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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