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她携紫烟穿过回廊。
黑檀木制成的楼梯被阳光镀上一层琥珀色的光晕,她红色的裙裾拂过温润的木质台阶时,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女郎当心台阶。"侍女紫烟轻声提醒,伸手为她拢了拢被凉风吹散的披帛。
转过假山石,忽闻花墙外传来侍卫的窃窃私语:"侯爷在前厅议事整整一日了,听说北境又增兵,大公子还被扣在敌营,三日后就要送小姐入朝,府上得有的忙了……"
紫烟倒吸一口凉气,急忙按住自己颤抖的手,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微风卷着残梅掠过廊下,远处传来击鼓声。
她对紫烟使了个眼色,两人退出花园。
她想着,自己应该多掌握一些情况,于是带着侍女朝前庭走去。
议事厅门前。
姜玉抬着下巴,裙裾一扬,径直朝议事厅走廊前的侍卫走去。
"站住!侯爷有令,任何人不得——"
"放肆!"紫烟骤然冷声,眸光如刃扫去,"我们女郎是来给父亲送参汤的,你们也敢拦?"
侍卫被她的气势所慑,一时迟疑。
紫烟见状,唇角勾起一丝讥诮,故意将手中食盒往前一递:"怎么?要验毒?还是说,你们连君侯的身子都不顾了?"
那侍卫首领面色微变,后退两步,看了一眼面前的侍女,又转身向姜玉伏拜,低声道:"女郎恕罪,只是军令难违......"
"军令?"一旁紫烟冷笑着,继续扬声说道:"君侯在里面议事,女郎送个汤药也要看你们的脸色?好啊——"
几个侍卫面面相觑,终究不敢真得罪这位大小姐,只得侧身让开。
厅内光线明亮,苏护与几位将领的争论声隐约传来。
她屏住呼吸,贴着雕花屏风缓缓靠近,心跳如擂鼓,却放轻脚步,不让自己发出一丝声响。
不过多久,她们悄悄潜至前院议事厅的碧纱橱后。
缕空雕花的隔断将室内景象切割成碎片,却挡不住冀州侯沙哑的声音:"...崇黑虎要的不过是老夫低头,可若送妲己入宫,岂非羊入虎口..."
"西伯侯的密函诸位都看了..."
忽然有冰凉的触感贴上手腕,是紫烟递来的鎏金手炉。
她无声地比着口型:"小姐的手太冷了。"
她这才发现自己的指尖正在不受控制地发抖,手炉上缠枝莲纹的凸起擦过掌心。
透过屏风雕花间隙,她看见远处案头的羊皮地图被烛泪斑驳覆盖,苏护鬓边新生的白发在灯下格外刺目。
当听到"明日就送人"几个字时,一旁的紫烟死死咬住自己的绢帕才没惊叫出声,一脸担忧地望着自家小姐。
她按住紫烟的肩膀,对方惊惶的瞳孔里映着她异常平静的脸。
殿内的谈话声还在继续。
她躲在屏风后偷听,指尖无意识地绞着衣带。
这时,午门官一身黑衣匆匆进殿,跪地禀报:"启禀君侯,终南山炼气士云中子求见,言有机密要事相商,未敢擅自入内,特请君侯示下。"
端坐在高台上的苏护眉头微蹙,略一沉吟,微微抬手,说道:
"宣。"
话音刚落,殿外忽起一阵清风,卷着几片不知从何处飘来的桃花瓣,打着旋儿落在金砖地上。
众人只觉眼前一花,一道修长的身影已经立于殿中。
那位道人竟不知何时穿过巍峨午门,越过九龙桥,踏过御道而来,却连一丝脚步声都未发出。
但见他头戴青纱一字巾,脑后两条素白飘带无风自动,似有灵性般轻轻舞动,额前三颗明珠流转着日月星三光,隐约可见其中星云变幻。
一袭翡翠道袍上八卦纹路时隐时现,竟似活物般游走,腰间玉带上系着的蟠桃结散发出淡淡仙光,足下踏云靴纤尘不染,每走一步,地面便浮现出莲花虚影。
更令人惊异的是他生着一张年轻人的脸。
面如冠玉,唇若点朱,不染而艳,一双凤目清澈见底,却又深邃如星空,望之令人心神俱静,而眉间朱砂,更衬得整个人超凡脱俗。
他左手提着一个紫竹花篮,右手执一柄雪白拂尘,尘尾如流云般轻轻摆动,行礼时,广袖垂落如云瀑,声音清冷似山泉。
"贫道云中子,见过君侯。"
透过屏风间的缝隙,她望见大殿中央立着一道绰约高大的身影。
那人的声音明明清冷如泉,却让她的心口突突直跳。
殿中侍卫都不自觉地屏住呼吸,就连苏护也不由自主地端正了坐姿。
苏护细细打量这位不请自来的道人,只觉对方周身似有薄雾笼罩,明明近在咫尺,却仿佛隔着一层山水,缥缈难测。
"仙长在何处修行?今日前来有何指教?"
苏护的语气不自觉地恭敬了几分。
对方抬眸,那一瞬间,仿佛有星河在其眼底流转。
"贫道居于终南山玉柱洞,日前于峰顶观星,见冀州上空妖云密布。"
他声音不疾不徐,却字字清晰。
"君侯此行送小姐入宫,途经恩州驿时,当遇一千年狐妖。那妖孽善惑人心,最喜化作至亲模样。"
说着,他从袖中取出一道紫符,那符纸无火自燃,在空中化作一只青鸟虚影。
"此去朝歌,望君侯谨记……”
“遇庙莫入、闻香莫近、见亲莫认。”
语毕,他广袖一挥,青鸟长鸣一声消散于空中。
"遇庙莫入、闻香莫近、见亲莫认。"这话像三根冰锥,顺着她的脊梁骨往下扎。
待她回过神来,殿中已不见云中子的身影。
只有几片粉红桃瓣缓缓飘落,和一句余音袅袅的叮嘱:"妖氛已起,劫数难逃,万望小心..."
她走出屏风,莲步轻移,来到苏护身边。
一时之间,她怔怔望着空荡荡的大殿,忽觉手中一沉,低头见不知何时多了一枚温润如玉的桃木符。
上面刻着"太乙救苦"四字,正散发出淡淡清光。
残阳如血时,冀州城门缓缓开启。
苏荃单骑入城,铁甲上还凝着敌营牢狱中的寒露。
府门前,母亲杨氏的罗帕已揉碎在掌心,父亲苏护按剑而立,指节发白。
"父亲!母亲!"苏荃滚鞍下马,重重跪地。
苏护一把扶起爱子,喉头滚动半晌,只挤出一句:"回来就好。"杨氏颤抖的手抚过儿子脸上伤痕,泪落如珠。
烛火摇曳的内堂,苏护取出西伯侯密信:"姬昌此信,实乃我苏氏满门的救命符。"他忽然剧烈咳嗽起来,苏荃这才发现父亲鬓边竟已霜白丛生。
"君命难违...我只能送你妹妹入朝请罪。”
苏荃猛地从座位上站起,案上茶盏震落在地。
"我去求姬昌!我去劫营!"
"糊涂!"苏护一掌拍在案上,又颓然垂手,"你可知那日你被擒获,为父...为父差点..."话音戛然而止,这位铁骨铮铮的侯爷竟别过脸去。
窗外更漏声声,像在数着最后的时辰。
内室里,苏护正将姬昌来信劝他朝见天子之事细细说与夫人杨氏听。
杨氏闻言放声痛哭,苏护再三宽慰。
夫人泪眼婆娑道:"妲己自幼娇生惯养,只怕不懂侍奉君王之礼,反倒惹祸。"
苏护叹道:"事到如今也无可奈何,只能听天由命了。"
夫妻二人相对垂泪,彻夜难眠。
次日清晨,苏护点齐三千兵马、五百家将,备好华盖香车,命妲己梳妆启程。
烛花爆响,映得妆奁上"长命百岁"的鎏金刻字忽明忽暗。
五更鼓响,冀州城飘起细雨。
她拜别辞行时,发现母亲发间的金凤钗簌簌颤动,像只折翼的鸟儿。
一张美人面孔恰似烟笼芍药,雨打梨花。
苏荃突然抓住妹妹手腕,深刻的眉宇间突然淌下一行热泪,神情满是痛苦与不舍。
对方替她系斗篷时,铁甲蹭过她的脸颊,带来阵阵寒意。
杨夫人肝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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